從第一天開始

我跟歐詩偉就發現順引是一個很有趣的孩子

他經常扮演著小朋友圈裡面的小大人

時不時透露出一股看破幼時幼稚的感覺

當有小朋友拉扯我們的攝影包的時候

他會呵斥他們

當小朋友在上課或是下課太吵鬧時

他會呵斥他們

他和家瑜一樣有著超齡的體貼和懂事

不同的是

即便是在復興堂

他都很難放的下心防

去單單純純的玩耍

 

這一天算是順引心情很不好的一天

當其他小朋友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

他坐在角落低著頭不說話

有時甚至默默的流淚

老師們去跟他攀談或是邀請他加入時

他也沒有回應

其實

看在旁人眼裡，真的會很不捨

後來他坐進教室裡

我去陪他說說話

一開始不管我怎麼逗他

他都沒有反應

我才明白

他跟一般的小朋友不一樣

不能用這種方式跟他溝通

他也習慣被這樣的方式對待

也擺出了他習慣應對的方式－－就是不理你

我後來想想

當我自己遇到自己家裡的壓力時是什麼樣子

於是我停止詢問關於他的事情

反而開始侃侃而談關於我自己家庭的方面

我跟他說

其實我從小也就是一個人在家

爸爸媽媽都不在

哥哥也不在

家裡明明不大卻顯得好空曠

電視節目被我看了一輪又重播了

有時候還常常忘記帶鑰匙

得流浪在外面

或是流浪到隔壁根本不熟得鄰居家

講一講我才開始真正回想起小時候那種寂寞

才驚覺原來我們都會很自動的封鎖住小時候不那麼美好的回憶和感覺

講一講真的有感而發

講了好多我自己的事情

而順引從看著地板

漸漸的將頭抬起來看我

然後他開口了

他說

他媽媽小時候不知道果汁跟牛排是什麼

在那一瞬間

我有一種真正體悟”溝通”到底是什麼玩意的感動

溝通是當兩個人都把內心的窗口打開時

互相流通的那迷人的暖風

而這個窗口總是要先有一方肯打開

才有機會對流

我們開始談天

不分大人和小孩

只是兩個人

說著自己知道的事情

我才知道

其實順引他難過的地方

不是他想吃什麼他吃不到想玩什麼玩不到

他純粹只是想要看到媽媽在身邊

作什麼吃什麼都好

他那時候一直透露出一股害怕的感覺

我當時說不上來

後來我知道是什麼了

以一種很殘酷的方式

 

順引的媽媽本來是住在大陸

後來我不知道爸爸那方是怎麼分開的

但是必須是媽媽來帶

但是媽媽工作很忙碌沒什麼時間可以帶他

所以媽媽打算把順引送回大陸讓自己的父母照顧

而這就是順引說不出口的恐懼

因為他感覺到了

他可能要和媽媽分開了

你說這樣受恐的孩子

能有心玩遊戲嗎

 

而我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

已經是順引媽媽將順引送回去的隔天了

當時我們本來還想再拍他的

 

其實

就算媽媽再忙，一個人在家多麼寂寞

順引還是會寧願待在台灣的

因為至少他每天都有可以期盼的目標

因為媽媽總會有回來的時候哪怕再晚

就好像我小時候即便在鄰居家待到再晚

也不會感到害怕

因為我知道爸爸媽媽總會回來

敲敲鄰居家的門

然後罵我怎麼又忘記帶鑰匙了

我現在才知道

原來能每天被自己的父母罵

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但是事情已成定局

現在我只希望順引在那邊可以開開心心的

而順引媽媽可以多撥空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