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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故事:屏東東源村 - 卓益聖

 

這篇地方日誌,是由很多小小的故事組合而成,因為每一則故事都像是東源裡的小小拼圖,組合在一起,才是這18天我在東源看見的一切。

文健站與嘉惠姐

東源部落的文健站,在我們的日誌中已經提及無數次,但我們的地方故事仍不能少了它。

 

離開東源之後回想在文健站的日子,深深覺得那是一個很溫暖的地方。長者務農完,能夠來到文健站吹吹冷氣,彼此開玩笑談天說笑。在課程過後,也能夠享用營養均衡的午餐。與長者建立關係的過程也非常有趣,從一開始對彼此陌生,隨著每天的聊天陪伴,最後還能互相開著玩笑。素玲姐說,其實長者非常抗拒陌生人,我們能讓長者如此信任,願意卸下心防接受我們的幫助,真的十分不容易。

 

文健站各種豐富的活動也給予長者每天不同的驚喜,讓vuvu們更有來到文健站的動力。文健站對於我而言,就是一個如此充滿活力和驚喜的地方,即使每天拖著疲憊的身體早起,一到文健站我們又能夠重新找回一天的能量。

 

說到文健站,就不得不提支撐起文健站最重要的那個人-嘉惠姐。

 

我們來到東源的第一天就從理事長介紹之下認識了嘉惠姐,而這個緣分也一直延續到最後一天。還記得最後一天要下山時在教會外巧遇嘉惠姐,心情仍有點激動和不捨。因為我們曉得,離開之後,文健站又剩下嘉惠姐一人辛苦獨撐了。

 

文健站的活動聽起來有趣輕鬆,在我們的敘述和影像之下呈現也非常熱鬧,但你曾可想過,需要獨自一人扛起整個文健站的運作,是壓力多大的一件事情。

 

嘉惠姐說,從七月初她少了一位工作夥伴之後,壓力就變得非常大。從最基礎的打掃、協助長者打菜,到最花時間的幫長者設計課程,以及實際上課,甚至是文健站所有人的營養午餐盛裝送餐,嘉惠姐都需要獨自一人完成。

 

跟著嘉惠姐一起到部落送餐,看著她獨自一人騎著機車穿梭在部落之間,這個背影支撐起文健站的全部,甚至是多數部落長者的白天起居。在東源,這就是所謂的偉大,儘管日復一日做著一樣的事,照顧著一樣的人,嘉惠姐仍然保持熱心及溫暖。

 

和嘉惠姐一起到部落送餐的過程中,我們看到了在東源各個角落鮮為人知的故事,比起能夠來到文健站每日一起同樂的vuvu,這些vuvu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而無法來到文健站,實際上卻是更需要幫助的一群人。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陪嘉惠姐送餐時,有一位vuvu因為摔倒導致手嚴重脫臼骨折,她看起來非常痛苦。生不如死,她如此形容自己。vuvu的手就像懸空一樣晃著晃著,感覺隨時就會掉下來,我跟游竣棋頓時嚇到說不出話。

但一看到我們,儘管是初次見面,她仍然給予我和竣棋祝福,她向我們說:阿們,祝你們幸運快樂,在東源玩得開心。明明自己才是最需要幫助的vuvu,卻仍願意擠出笑容對我們說出如此暖心的話語。

 

還記得那天送餐之後,我久久說不出話,除了心中有滿滿的感觸以外,總感覺看到了部落不為人知的一面,也頓時讓我覺得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微不足道,部落擺在眼前的困境卻無從協助。

 

但我們仍然想為文健站,為嘉惠姐留下一些什麼。熬夜製作的那本參考書,是我們能為文健站-我們在東源擁有最多回憶的地方,留下來別具意義的東西。

族語的重要

 

來到東源之前,我們並不曉得在族人的生活當中,原來族語仍占據如此重要的地位。

在部落,青壯年以上的族人幾乎都說的一口流利的族語。排灣族語聽起來非常饒口,美娟姐就曾說過她到部落學了20年仍然無法利用族語溝通。

18天與部落居民聊天的過程中,我們不斷發現族語的獨特性,以及它在大家心中崇高的地位。

 

長者無時無刻感嘆族語即將失傳,好多古人的智慧都留在語言中,甚至有的意思唯有利用族語才能表達清楚;嘉惠姐也擔心新的照服員不會族語,無法很快地拉近與長輩之間的距離;少妮瑤老師在部落從小用兒歌教導小朋友族語,為的就是讓小朋友們能更早接觸這重要的文化資產,並建立小朋友對自己文化的認同。

 

語言對於我們而言就是一種溝通的工具,多學會一種語言,對一般人而言就是多一種生活技能。

但在部落,我認為語言除了是一種工具,更重要的是它代表一種精神,一種文化傳承的過程。當大家用族語溝通時,感覺大家的心是凝聚在一塊,彼此沒有任何的隔閡,回到最初的生活樣貌,回到大家最放鬆、最自然的相處方式。

 

原來語言有那麼大的力量,原來無形的文化傳承也是如此令人動容。就像當我們在為小朋友們上小小主播課程中的自我介紹時,當他們選擇用族語自我介紹,選擇用自己的母語流暢地唸出自己長長的姓名,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很感動,也看見文化傳承的一絲曙光。

 

來到東源之後,我真的默默學到很多有別以往的知識。我更深刻的了解到語言對於一個文化的重要性,雖然現在翻譯非常方便,但有時只有某種語言能夠呈現出那個人的真實感受和想法,這也是在族裡大家如此感嘆族語逐漸流失、長者們仍堅持用族語對話的原因。

閃閃發光的眼神

原來大家有共同目標,想一起為同一件事努力時,眼神是真的會閃閃發光。

 

美娟姐,一位從平地嫁到部落的漢人,不但沒有排斥部落的偏遠,而是選擇入境隨俗、落地生根。從20年前最一開始的觀光培訓,到參與部落第一間餐廳的興建,隨著時間的推移,美娟姐已經將東源視為她永遠的家,也持續投入在部落各項服務,希望部落的觀光發展能夠重回以前的榮景。

 

維倫大哥,大學剛畢業一回部落就扛起村長的重責大任,從初次舉辦尋根、在部落嘗試開公司處理觀光事務,如今退到第二線,他仍對部落有很多期望和目標。每次在和維倫大哥對談時,我們總是能夠找到屬於自己心中真正的目標。因為我也想和維倫大哥學習,學會將眼光向前看,學會總是抱持著大大小小的夢想,卻具有彈性的生活著。從維倫大哥炙熱的眼神中,讓我了解歸屬感的重要性,這裡就是維倫大哥一輩子奉獻的土地,從尋根、觀光開始,到現在主日學活動等,維倫大哥仍然用他的方式嘗試改變部落,儘管緩慢,但卻持續著。

 

銘恆老師,身為政大高材生,參與一次尋根之後了解自己的根在何方,了解原來東源對他而言,是如此別具意義的地方。儘管如今需要台北東源兩邊跑,他仍然為了自己的承諾和目標不辭辛勞。在與銘恆老師共事的三天中,總是看到銘恆老師帶著一台電腦,嘴裡念念有詞地看著螢幕,原來老師不只在學族語,甚至嘗試用族語寫一篇文章並投稿。這不但讓我們看到年輕人願意返鄉付出的一個新契機,同時也佩服老師一路以來的堅持及毅力。

 

美娟姐、維倫大哥、銘恆老師還有部落很多默默貢獻的人,他們讓我曉得,原來來自不同地方,不同身分背景的人,是能夠因為緣分聚集在一起,因為感受到這片土地的特別,進而貢獻自己的一切,只希望這片土地的美好和文化不被埋沒。

送給東源的小朋友

 

結束蹲點回家之後,又接到幾通部落小朋友打來的電話,大家打來通常不是為了多重要的事情,只是想念我們了。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你們的明信片怎麼還沒寄到。

原來小朋友都還記得我們,也沒有忘記我們的承諾。

這群小朋友,真的是我們在蹲點期間最好的朋友。這段日子,我們一起在教會上主日學課程,一起到野薑花季玩耍,一起在傍晚時在社區探險。蹲點的日子,有這些小朋友陪伴我們,增添了許多樂趣。

每天和小朋友說著童言童語,也許只是這樣默默地陪伴他們,也許只是花一些時間和他們玩耍,但臨走那天,我們才知道原來對他們而言我們有多重要,

部落的小孩總是很有活力,總是抱著許多疑問在探索未知的領域。

上課的時候,也許他們常常不受控,但他們總是迫不及待的展現上課學到的知識。同時我也能感受到他們的生活真的很快樂,放下手機,每天一群小朋友在村落裡聚會,每個人都是小霸王,每個人露出的笑容都一樣燦爛。

由衷希望他們能這樣樂觀快樂的長大,並在長大之後還記得自己多愛部落,部落對於他們而言有多重要。

 

蹲點結束後,我發現其實我們的力量很小,小到看到部落需要幫助的角落後,卻束手無策,無法傾盡所有給予當地我們能提供的協助。

 

也發現其實我們能夠很有影響力,待在東源18天後,會有人捨不得我們離開,會有人記得我們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些什麼,會有幾百個人因為我們而認識這個美麗的地方。

這些短短的故事,是我濃縮十八天的精華之後與大家分享。也許零散,但每一段小故事皆在蹲點期間讓我們有滿滿的感觸,而我自己心中仍有好多故事藏在心中,這趟旅行,感動會一直延續下去,這段故事,也不會是結尾,我會帶著感觸及感動,敘寫更多地方角落的故事。

 

 

作者小檔案

卓益聖
國立中正大學

哈囉大家我是卓益聖, 我在臺南市的郊區白河長大,如今更在四周皆是鳳梨田的民雄讀大學。比起大都市的繁華,我更嚮往鄉下的樸實,因為人與人之間有著更多真摯的情感交流。相信今年八月我們能展現百分之兩百的活力及熱情,與東源村碰撞出獨一無二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