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點日誌 - 花蓮縣富里鄉吉拉米代部落文化產業協會 - 第十二句-阿魯賽賽a lu say say
豐年祭第三天,雖然這幾天陸陸續續都有開放外賓,但是18號這天是最正式開放給所有外賓的一天,就像先前的日子我們參與其他部落的豐年祭一樣,這一天有許多部落前來共襄盛舉,也有來自外地非阿美族的表演團體在跳舞場做出熱力四射的表演,相當熱鬧。
而這一天的迎賓舞也因為昨日的練習而有了完美的呈現。舞後,便是宴客的動作,餐桌一個接著一個的被立起,可以看到階級較小的會負責擺飾的動作,而稍高一點的階級時而使喚,時而動作,至於再高的階級則是專職監督的工作,再次體認到階級在吉拉米代的重要規則性。
下午前往舞場欣賞了幾場餘興表演後,便又開始大會舞,因為前來的外賓多,因此今天的圈特別大,人數看起來也特別壯觀,在結束了較為緩和的舞步後,他們放開外賓的手,廣播聲響起:「接下來的速度會快喔,快到追不上。」於是剩下族人在場內繼續舞動,速度真的比帶著外賓時快上許多,步伐也較為激動快速,在最後的部分也如前天跳至大馬路上,結束時,外賓在欄杆後歡呼極力鼓掌,讚嘆這力與美結合展現的舞蹈。
有趣的是,在跳舞時,我們的民宿老闆娘五晶阿姨非常認真的指導她的友人跟著歌唱,由於她曾經得過五燈獎,因此對於歌唱相當拿手也有一定的自信,教導歌唱的表情嚴肅猙獰,但卻顯得可愛,事後詢問,她說歌曲重複那麼多次的用意就是想讓外賓也能跟著唱,可以看出她對歌曲的重視以及想與外賓同樂的求好心切。
今天的晚餐,我們和莫言老師所屬的拉讀故事階層一同享用,不同階層的人會著統一的制服,拉讀故事的制服很有日式風味,一問之下才知道確實有意朝著日系風來作發展,甚至開玩笑的說是仿照日本餐廳吉野家才做出的衣服款式。拉讀故事和昨天拉斯蒂克吃飯也呈現不同的形式,在開動前,他們會有一段自己的口號,搭配著特有的動作,一群人在開動前一起做著這樣的事情顯得格外有向心力以及凝聚力。晚餐過後他們也馬上開始加緊腳步練習晚上各個階級要帶給大家的表演,說是夜晚的餘興表演,在我們看來卻是一個讓階級內可以有更多相處,產生更多羈絆的機會。
這個表演在晚上時,會一一叫出各個階級的名字,此時被叫出的階級就必須來到挑舞場中間為大家表演準備好的橋段,頭目、村長和部落中重要的耆老亦會在舞場中間欣賞表演。前面幾個年齡階層較小的階級都帶來勁歌熱舞的表演,但是到了莫言老師這一組,他們卻選擇以母語低聲演唱的方式來展現,非常特別,也能感受到他們吃完晚飯後苦練的成果。其中,拉代令更是請出了近期超夯的行走中的暴龍充氣服裝,直將整場氣氛帶到最高點。
在表演時,不同階級會給予彼此的表演肯定,穿插著此起彼落的掌聲與歡呼聲,小朋友會盡量以不打擾的方式在場中亂竄,小小孩在一旁也會忍不住扭動,想到場中央表演卻不斷被媽媽拉回,看著他們臉上開心的表情與身體自然的律動,可以感受到,有些東西好像是種在民族的血液裡的,每年都沉浸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歌唱與舞蹈也如呼吸一般自然吧!快樂溢於言表,豐年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直至今天才更了解階級對於他們的意義,由於和莫言老師的飯局,我們認識到了一個長年不在台灣的族人,她說今天假如拉讀故事這個階級沒有邀請她一起用餐的話,她很可能就會是在家中自己用餐,因為她的家人也都各有屬於自己的階層,豐年祭期間彼此之間不會聚餐,若是真的在一起也顯得相當奇怪。
小孩子在十三、四歲以前都是跟著父母的階級在走,但是一旦過了這個年齡之後就必須開始自己的階級,男生會被賦予,女生則可以自由選擇是否加入。受訪者表示,女孩在過了十四歲階段就加入階級的比例是一半一半,早期加入階級的好處是可以早點與同年齡階級的孩子混熟,階級之間也常有聚會聯絡感情,有麻煩時能夠相互照料,但是一旦加入了這個階級後,大多數時間也都是與此階級互動來往,較少有機會接觸到其他階級的人。
也因此,我們觀察的到,夫妻大多數都是屬於同一階級的人,這也許是因為他們從以前就在同個階級裡,時常接觸到,因此結為夫妻。不過第二種可能也許是女孩在適婚年齡之前都尚未加入任何階級,而在認識丈夫結為夫妻之前或之後感情較穩定之際,進而加入階級。談起為何沒有加入階級,受訪者說她認為這樣的制度比較適合留在部落的人,否則自己長年不在,既無法享受到應有的權利也無法付出相對的義務,加入階級並非簡單之事,必須有入會的儀式,入會後也有相關的準則與規範。
今天的晚餐一樣遇見了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身著傳統服飾的她,告訴我們披肩的阿美語為阿魯賽賽(a lu say say),吉拉米代女性在跳舞場跳舞時是沒有配戴情人袋的,因為已經有了a lu say say。
從外地回來的她沒有跟著父親的階級活動,而是堂姐。談起天,她家住在桃園,我們驚訝她在這群不甚熟悉的族人面前沒有展現出任何違和感,因為是家人吧!我們想,吉拉米代裡,比我長的就是哥哥姐姐,比我小的就是弟弟妹妹,哪管你不常生活在部落裡,我們終究還是家人。
她說都市有好處也有壞處,部落有好處也有壞處。
都市的空氣很糟,很容易迷路,但是部落好簡單,只要長長的一條路一直走下去就好。
一直走下去就好,不知不覺這條路也走到了倒數第三天,
豐年祭,還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