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點日誌 - 花蓮鐵份部落 I - Day 15。0819。illsin後的留下與訪談
Illsin後的第一天,活寶們抓住時間的尾巴,期待能和返鄉的部落青年有進一步的對談,於是剛起床的活寶們,就到部落裡頭探險嚕~
阿正哥哥。回家與工作間的拉扯
灰灰第一個訪問的是在屏東工作的旅外青年阿正哥哥。
哥哥從大學開始離開部落求學,但因同在花蓮讀書,因此離開家的感覺還沒有非常明顯,直到大學畢業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專業並無法在家鄉找到適合的工作,只好離開花蓮到屏東工作。
哥哥說著,離開部落的日子,生活習慣與工作上,很快就適應了,然而,卻是那股孤單的感覺讓哥哥過了兩三年才漸漸完全適應在異地的生活。「工作上,因為阿美族的階級制度,從小就灌輸我們服從的概念,這樣的觀念讓我們無論到哪裡,都能很快適應。」、「服從,從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些字字句句裡,都透露著哥哥對於自我文化上的認同與實踐。
「有一年大家說,瘋年祭要到了。你會說你過年是回家發瘋嗎?」這樣簡短的一段話,卻強而有力的述說著強勢文化打壓異文化下的產物,就如同哥哥所說,一切的文化都有其深刻內涵,是沒有經歷過的我們無法隨意論斷的。
「回家了要做什麼?難道就是為了想回家就回家嗎?那我的工作怎麼辦?」這樣短短的一段話,更述說著所有離家遊子的心聲,大家都想回家,可是,大家都回不了家。回家,再也不是輕鬆簡單的事情。
佳均姐姐。想回家的時候,部落永遠都在
佳均姐姐是使命感相對強的鐵份人,雖然出生於鐵份,但也因為求學宇和工作關係,發展了一段旅外的生活,但對著家鄉還一直存有著很強烈的使命感,與很深刻的連結。在小黑黑的成長背景中,自己的部落裡也有很多因為工作關係不得不離鄉背井的青年,佳均姊姊是少數還這麼勤奮回家的部落青年,儘管是不是颱風天、有沒有大風大雨,姊姊還是回來了,最難得的是他回鐵份的動力,就跟小黑黑一模一樣,是為了去重溫那記憶中的感動,大家兒時聚在無憂無慮的生活,也一直把部落當作世界上那個唯一的淨土,不管什麼時候心超載了、不知所措了?她都會一直在那裡陪著你、等著你!
「只要有心隨時要回來都可以,AFIH一直都在。」佳均姊姊一句話鼓勵了不少在外打拼、不得不的青年,她告訴小黑黑不管你在哪裡,如果你的心一直都想著AFIH,你自然而然就會回到家。就算今天沒有參與到AFIH豐年祭,就算只是旅外的學生,雖然年紀小、感覺什麼都做不了,但我們還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學習傳統、去記錄和研究,那都是一個愛鐵份的表現,也的確因為這樣的努力很多文化被保存、很多歷史被看見。不同於部落主義的思維,有更多方式可以去見證傳承,是小黑黑與大灰灰在佳均姊姊身上看到的光芒和在面對多元文化刺激的社會洪流下,族人不用氣餒、也不用慌張,只要有心就可以做到傳承!
Ool 張齡姊姊。你有權利選擇自己是誰
Ool與張齡姊姊是活寶們在鐵份認識的第一對女青年,他們都在鐵份部落,找回自己遺失的身份。
Ool姊姊有阿美族人的血統,從小卻被家人們要求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然而,他卻默默的在許多大學的參與中找回了自己。他說:「我從小就是原漢混血,直到我開始有身份認同上的意識時,許多南島語系國家的人和我說,你裡面是我們,你只是長得不像而已,不要因為外表而拘束了你想成為的人。」在姊姊的世界裡,他曾經從未拾起自己是原住民的身份,也曾經過著和人的生活,有著漢人的價值觀。然而,他勇敢的選擇他喜歡的文化,他喜歡的自己的模樣,現在的他,從鐵份慢慢抓回自己所喜歡的自己的模樣,成為他想成為的人。
張齡姊姊是在桃園出生的鐵份小孩,從小成長在北漂原民聚落,父母親都忙著工作,從未回過自己的部落。姊姊的媽媽曾說:「我的爸爸(鐵份部落第十二任頭目)對外面的人都講阿美語,回到家都講國語,他不講阿美語。」這樣一段簡短的話,卻道出了許多原住民所經歷的文化斷層—那段受到主流政府文化打壓的日子,磨蝕掉許多文化中最純粹的那面,無論是日常使用的語言、生活習慣,甚至是成長的地方,都完全變了調,孩子的父母不會講母語了,孩子不成長在部落了,孩子知道自己是Amis,卻不知道,原來族人常自稱的是Pangcah……
「很多的儀式真的都消失得很快,因此我帶著我的媽媽回來」姊姊因著對外公的想念,因此每年寒暑假都固定回鐵份過豐年祭,因此部落的人都知道他是古家的孩子。然而,姊姊的媽媽卻很少回來自己的部落,因為工作、婚姻與家庭都已經長在北部了,想回來,也不再那麼輕鬆了。姊姊看著部落這些年的變化,文化流逝的速度難以想像的快,老人家一年比一年少,儀式也就一年比一年變調,因此,他知道部落需要孩子回來,需要孩子們一起守護著,這個家。
佳杴姊姊。我想回來,這是我的家
佳杴姊姊也是北漂原民的第二代,從小就在北部長大,只有寒暑假才會回部落生活。姊姊的爸爸從離開部落後,因為工作的關係,沒有回來過一次豐年祭。而姊姊的媽媽呢?也因為工作的關係,很少回到自己的部落,大多數的日子都在北部打拼自己的事業。
「我想回來很久了,這是我的家。」因著從小對部落的那份眷戀,姊姊每年的豐年祭都會回來,希望能好好學會鐵份部落的文化,更期待有一天能真正回家。
「我想回來的這個衝動很早就有了,大家都會覺得我太年輕就回來了,但我覺得不會,我就是想回來家鄉當老師。」部落需要我們回來,我也愛這個部落。
佳杴媽媽。該回來了,該向內看了
佳杴媽媽成長在阿美族與外省人結婚的家庭裡面,是俗稱的「芋仔蕃薯」孩子。因為爸爸對原民文化的歧視,讓阿姨即使從小成長在部落裡,卻沒參與過任何一次的豐年祭,也不會說一點阿美族的母語,也因著家裡經濟狀況的關係,讓阿姨高中畢業後,就得到台北工作,離部落的距離,只能是越來越遠。
然而,阿姨卻沒有忘記遠在花蓮的家,她說著:「人生要圓滿,要好好回頭看,修復過去來不及的。在外面夠了,就該回來了,要好好往內看,善用家裡的資源。」歷經幾十年的規劃,阿姨回到了花蓮的家,卻經歷了好多的不適應,光是語言與生活習慣的不同,就讓她調整了無數次,才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家,成了家鄉文化健康照護站的居服員,成了當地長輩最深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