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點心得 - 彰化溪州莿仔埤圳產業文化協會 - 江佳玲
在茫茫人海中,人與人之間相遇的機率有多麼的小,我何其幸運可以在這幾十億分之一的機會裡,在溪州與你們相識。
每當回過頭憶起每天發生的種種小事,我總覺得上天都默默的眷顧著我們這兩個有點傻卻又是充滿著傻勁的孩子,讓我們得以一路平安。
現在回想起來,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第一天的巨大衝擊吧。
想起第一天剛來到溪州,第一位接應我們的是一位叫一鑫的大哥哥,還記得當時因為人生地不熟,加上一鑫大概是剛從田裡上來,整個身子沾滿著灰泥,頭髮凌亂,走路有些搖擺的在我面前出現要帶領我走一趟大圳屋--我們蹲點期間暫時居住的地方,當下的我老實說有些害怕,既不知道眼前這位究竟是真的一鑫先生還是來路不明的陌生男子,也不知道跟他走進大圳屋裡會不會有什麼事發生,內心忐忑卻也只得選擇相信,相信一切都會好好的。
走進屋子開始所見的每一個角落都另當下的我不敢置信,環境像是仍在整修中的老舊建築,灰濛濛的地以及昏暗的空間,走上樓梯後右轉是我們的房間,說是房間,事實上是一間臨時鋪上榻榻米的一個空間,沒有常見的門和門把,只有像是日本建築裡用手推的四片門沒有門鎖,中間擺了一張桌子,一旁搭配著一盞小燈及一台舊式電風扇。
這間房間的兩側還有兩間空房,放了些椅子、木頭床板和櫃子,上頭還有吊扇。這棟建築的空間設計不太通風,除了榻榻米房,其餘兩間打開吊扇都算是涼快,然而我們的房間正是最悶熱的那間,那種像是住在蒸籠裡頭的酷熱感這回還是頭一次體驗,汗如雨下不用提,甚至手背、手臂以及腳趾還因為太過悶熱而長了疹子及一點一點的皰疹。
而在大圳屋兩側,一邊是雜草叢生的無人空地,另一邊則是一棟仍在建構的屋子,這樣的環境讓要居住在這長達十七天的我們產生莫名的畏懼感,擔心夜晚不知會被誰襲擊、會不會有心不正之人攀爬上二樓,恐慌每一次踏入屋內是否會有其他人的影子在竄動,害怕這棟長期無人居住的房子在兩個女生入住後引起歹徒之貪念。我們將一樓的門窗全部鎖緊,連同浴室也是,還記得第一天晚上還沒有熱水可使用,只得洗冷水澡的雪上加霜之悲情,讓我們可以算是更加崩潰啊!
心理恐懼、硬邦邦的榻榻米加上熱風襲擊,來溪州的第一個晚上完全無法入睡,只要有大卡車行駛通過,整棟屋子便會跟著有轟轟轟的巨響以及搖晃,好像回到日本空軍轟炸台灣的場景,這種太過於真實的感受,讓半夜遲遲無法入眠的我,更為此爬起來好幾回,更做好了逃難之姿。
雖然現在回想起來,在那兒的每個人大概都會覺得我們大驚小怪吧,屹立在那也有幾十年之久的老舊房屋可是歷經過各種風風雨雨,連強颱侵襲也仍舊完好無缺,但在當下,對於只有兩個女生對抗整棟陌生屋子以及整個溪州的單薄勢力下,我們的恐懼應該不會那麼被輕視了吧。
在連續好幾個夜晚裡,我都會想起當初前往參加複試時被問及的問題,我總幽默地想大概是命中注定會被安排到這,所以在當時的我們才會剛好抽到這個題目。「如果去蹲點的社區住宿環境是物資設施設備缺乏的地方,甚至連廁所都是茅坑,你們該怎麼調適面對以及適應?」我記得當時我說:「我是個蠻隨遇而安的人,當然說一去就適應這種話太超過了,每個人一定剛開始都會不太適應,但我是那種幾天後就會適應的人,如果真的遇上只有茅坑的狀況,幾天後大概在裏頭上大號也很自然愜意了吧。」隨後伴隨幾聲自己爽朗的江式笑聲,卻怎麼也沒想到現在的我真的遇上了。但當真的處在那個環境下,雖然恐懼,卻也只能用自己的幽默以及樂天去克服,而兩、三天後的我也就慢慢適應了大圳屋給我的獨特環境,適應了炎熱的空間以及可以良化脊椎將背拉直的榻榻米,也漸漸喜歡上待在裏頭沒有人會打擾的自由感,甚至還扮演起大圳屋的主人打掃整棟屋子的環境。現在想來,也慶幸著自己擁有樂觀的個性才得以在這十七天發生許多有趣精采的回憶啊!
這一天的每一瞬間,讓我頓時經歷到很多自己的無助感以及學習面對自我恐懼,看見了自己懼怕的樣子也學習著將肩膀勇敢挺起扛起一切。
當只有兩個人在異地時,該是苦坐在那哭泣埋怨著自己無法適應的心態,還是站起來嘗試讓自己成為水融入每一個不同的環境,這都是我們這趟旅程該學習作選擇的課題,這幾天就是我們的生活、我們的人生,在沒有援助的狀況下,我們又該如何解決困難讓自己快樂、適應,我想我學到了許多啊,就算還存在著害怕,但至少學著如何與之共處並於其中自娛。
而在這十七天中,讓我思考最多的是何謂『服務』,『服務』的定義是什麼。記得參加蹲點時,宗旨是『一手紀錄、一手服務』,但來到這的每一天,強烈的感受自己被照顧、被上天眷顧遠大於自己服務他人。第一天毫無猶豫的答應隔日一早四點半去摘豆子開始而開啟的一連串幸運,遇見菜豆仔阿嬤相談甚歡、到處受到李董的照顧帶我們認識溪州、火龍果大哥大方送我們的一大帶火龍果和陳建興先生和我們分享了許多想法…等等,太多太多的貴人幫助我們,照顧我們。即便我們也互相幫助他們整理農地、搬豆仔、摘火龍果,但對我來說,我們所受到的感動及對待遠比我們所做的一切要來的太多太多了。
一直在想這趟旅程我的『服務』是什麼,我可以也成為幫助人的能力到底在哪,質疑過自己一直備受照顧而感到不好意思,卻也在一路上認真過每一天的日子下來,尋找到自己的價值。
在離開溪州的那天到離開後,才發現我所做的『服務』在這幾天以來是歡笑、陪伴以及溫暖。
『還沒有可以改變全世界的能力,但卻擁有著可以溫暖每個人的力量』,我想這就是我的價值以及所可以給予的。
『服務』的定義是什麼,我想對現在的我來說是讓身旁的人感到幸福吧,還記得在這趟旅程前自己寫下蹲點的初衷-『有上百萬個自己可以帶來的微小影響,那就選擇讓身邊的人幸福的微笑吧!』我想這就是這次『服務』給我的提問,而這是我所回應的答案啊!
作者小檔案
「希望這世界能因為我而有一點點的不一樣。」這是我一直以來所秉持著的信念以及初衷。
我是江佳玲,來自彰化大村,就讀政大歐法系,擁有獨特的江式笑聲以及滿腔的熱血和活力。我是正港ㄟ彰化囝仔。今年夏天,我要用雙腳感受故鄉的溫度,用雙手寫下關於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