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點心得 - 台東愛國蒲教會 - 李毓琇
中華電信基金會舉辦的大學生下鄉志工服務計畫──「蹲點‧台灣」到今年步入第二屆。還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在政大傳院劇場看著學長姐的作品,學長姐與我們分享在蹲點期間的生活體驗、人情事物。我總覺得能夠用鏡頭紀錄暑假,在不一樣的地方生活,認識新朋友是難得的體驗。我和夥伴決定報名參加的時候,沒有想過能成功被錄取,畢竟自己少有實際拍片的經歷。所以當獲知能到台東愛國蒲部落時,我們除了興奮,反而多了緊張、參雜了不安,不過也只能努力加油,期許自己能夠順利完成蹲點計劃。就這樣等到八月份,我們準備好行囊出發前往台東愛國蒲。
對於從馬來西亞來的我,這是第一次到台東。我只能說:「台東很美!」而我因為能夠到原住民部落體驗生活,更是難掩心中的興奮。抵達大武火車站的時候,很巧的火車停靠站就位於小山坡上,下車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整片的海。久居在台北的我,立刻拿起照相機拍照。那時候對於要蹲點的地方愛國蒲部落還是很陌生,只能在大武火車站耐心等候當地接待我們的牧師──蜀萊萊牧師。
不到一會兒就看到牧師開著小貨車來接我們,牧師熱情的為我們介紹愛國蒲部落,沿著台九線開車,牧師也跟我們提到愛國蒲其實是個排灣族的小部落,在去年受到八八風災的影響,連接交流道與部落的主要橋梁被洪水沖斷,剛剛建好的門牌也被大水吞噬。牧師還疑惑的問我們會不會感到害怕,畢竟七、八月是颱風季節。但對我而言,好奇心已經遠遠的超過害怕。還記得牧師開著小貨車,走在非常不平坦的道路上,車子一路顛簸,我們連攝影機都沒有辦法抓穩,那時候的天已經暗了,進村子的路上卻沒有一盞路燈,而牧師說我們就行駛在河床上。已經一年過去了,愛國蒲部落的重建工程卻一直延宕。
我就在夜幕低垂時向「愛國蒲部落」打招呼,接著就到了我們寄住的原住民婆婆家,我們都叫她VUVU(排灣族婆婆的意思),VUVU為我們整理好房間,還準備了牙膏牙刷,讓我們非常的感動,頻頻說「不好意思」、「謝謝」。但最懊惱的還是語言的溝通,VUVU的國語和台語都沒有很好,而我們之間的溝通,都是透過牧師還有牧師娘來傳達,要不然就是發揮國際語言─手語。VUVU是我們在愛國蒲部落第一個認識的居民,雖然語言不通,VUVU每天還是會關心我們的去向,有時候還會和我們聊起以前部落的事情;雖然語言不通,VUVU拿起十幾年前的照片,比手劃腳下說起他的外省丈夫,神情中總會流露出想念,令我好感動,一生就只愛這個人。
再來台東之前,從台灣朋友口中打聽原住民的故事。他們都說原住民很可愛、很熱情、單純,只是過去的統治政策讓現在的原住民失去「原味」。在蹲點的十五天裡,我對部落的第一個印象,是這裡都是老人和小孩,人口外流現象顯著。其實部落的居民自己也有這種體會,但也感到很無奈。畢竟愛國蒲只是台九線上的其中一個部落,比起其他較著名的地方,例如太麻里、知本、金崙,愛國蒲少了觀光吸引點,經濟活動和就業機會相對比較少。許多年輕人為了討生活都到台東、台北或者是高雄工作,留在村子的都是他們的祖父母、父母輩或是小孩。我想這裡的小孩應該不知道他們比台北的小孩有多幸福,因為海邊就是他們的遊樂場,小貓小狗是他們的洋娃娃,拖鞋對他們而言是身外物,阿公阿嬤對他們而言就像是父母,教育他們。
這個部落的原住民是有些「悶騷」的,我說的並不是貶意,反而是一種欣賞。聽了牧師娘荏荏曼說,因為愛國蒲部落算是很少外地人進來,我們算是「稀客」。而且也因為部落範圍廣大,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清楚我們來部落的目的。雖然看著我們騎著機車,拿著攝影機在部落裡閒晃,他們還是向我們報以燦爛的笑容,不時請我們吃龍眼、蜂蜜、釋迦、喝飲料,卻沒有要求我們回報。愛國蒲就是這麼一個單純,沒有任何商業的薰染,沒有任何誘惑,靜謐、純樸的步調。伴隨我們度過許多下午時光的,就是這些可愛的原住民的小朋友,跟他們一起玩樂或是呆坐一旁看他們玩躲避球,想到這些小孩還能有多少這種無憂無慮的日子,會不會有一天他們不能留在愛國蒲唸書,而要到離家一小時車程的台東求學,那時候的他們還可以想現在這樣嗎?我不禁感慨童年總是美好的。
愛國蒲部落的居民多數信奉基督教和天主教,所以宗教在他們的生活中扮演重要的角色。我想正因為教會的凝聚,讓他們能夠積極面對人生際遇。就像牧師所說在八八風災那段日子,全村子的人面對天災的殘酷也只能默默的向上帝禱告,終於讓他們平安度過。有時候我好羨慕他們樂天的性格,而如果人能夠知足常樂,應該就不會有太多的紛爭。這次到原住民部落除了豐富了拍攝的實務經驗,得到更多的是對待人生的態度,也是最難能可貴的。
去年的八八風災重創南台灣,我還記得影片中訪問的鄭志山大哥說的一句話:「還好這場雨下在我們這裡,如果是在花蓮還是台中,後果更是不敢想」我覺得這句話特別有意思。我想人類對大自然做了什麼事情,大自然會平等的還給人類。我們居住的愛國蒲部落後方,也是愛國蒲部落的祖墳,有一整片的坍方,上次八八風災導致的土石流就掩埋好幾戶的墳墓。一年過去了,修復工程一再延宕。每當一下雨,坍方的土石就會往下流,影響最高點的居民,有些居民甚至是在下雨的晚上,都沒法安心睡覺,沒有身處其境是不能體會他們的難過與不安。在台東蹲點的十五天,從沒下過大雨,但在我們回到台北後,颱風就來了,而我們能做的是幫愛國蒲的大家祈禱,希望一切平安,還打了通電話給愛國蒲居民淑惠姐(在愛國蒲協助我們拍攝的居民)向大家問好,默默的在台北為他們加油打氣,希望天佑台灣,天佑愛國蒲。
第二個星期過得特別快,回程的那天早上一直謝謝VUVU這兩個星期來的照顧,讓兩個完全不熟識的女生進入她的生活,從語言不通到善用國際語言以及豐富的聯想力,VUVU和我們的情誼讓我們都計劃聖誕節再回去一趟。暑假這短短十五天,也讓我和愛國蒲部落得大朋友小朋友建立起難忘回憶,讓我這個馬來西亞學生體驗不一樣的台灣生活。這將會是我四年來最棒的暑假經歷。
真的很謝謝基金會願意給我機會,走出校園擁抱台灣。打著十六卷帶子的逐字稿和剪輯影片的過程雖然辛苦,但是看到影片的誕生內心是百感交集的。謝謝基金會,謝謝政大,謝謝愛國蒲部落的大家,謝謝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