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點日誌 - 桃園比亞外部落 - DAY11 被需要的感覺
蹲點倒數第8天,再過一個禮拜,我們就要回去了。
前幾天情緒有點低落,覺得自己來了這麼久都還沒融入大家,甚至覺得無法融入了。
可能真的是因為我們太晚起床,沒辦法在大家需要幫忙的時候出現,原以為到了部落會徹底改掉我的生理時鐘,但顯然我還是個晚睡晚起的人,對於「睡覺」是我人生當中最常誤事的罩門有了深刻的體悟。
雖然我們經常向大家問起有沒有哪裡我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但大家總是會對我們說沒關係,或者是我們很想幫忙,卻覺得無從插手,每一個工作都有人負責,大家各司其職,站在一旁的我們好像是多餘的,我甚至覺得我們當初保持著一手服務一手記錄的熱情,似乎被消磨殆盡,沒有服務只有記錄。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太客氣了,沒交代我們什麼事情,但我總有一種沒有來的感覺,大家似乎覺得我們「都沒做事」、「懶散」,從許多小事情和對話都能看的出來。
前天我們和大家約定好早上要去果園套袋,但是我們忘了問出發時間,我6點就起床,這是我蹲點期間最早起床的一次,原以為能夠順利的和大家一起去果園幫忙,但沒想到其實大家5點就已經出發了,「被遺忘」、「無存在感」種種感覺浮現,這些感覺已經不是出現一兩次了,聽別人說蹲點到後來都會捨不得走,哭的稀里嘩啦的,但是我不禁開始想,「我們也會這樣嗎?」「我們也能這樣嗎?」
今天,大家都在忙著準備長官視察的作業,我和夥伴一樣,又是像蠟像一樣,站在旁邊看大家忙近忙出,其實我有想過待在房間內做我們的作業,但又怕大家只在吃飯時間看到我們,會覺得我們的存在就只是個蹭飯的角色,所以又到文健站晃晃,讓大家知道我們起床了。
後來牧師交代了我們一項美工的任務,幫大家製作名牌,終於!我們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了,而且這算是我們的專長之一,非常難得得到表現機會,我用了好久好久,設計了兩款,好希望得到大家的認同、讚美,最後也如願以償的得到稱讚。
「被需要的感覺」我終於領悟出一直以來我們到底缺少了什麼?我們到底要的是什麼?就是一種被需要、一種被麻煩、一種因為是自己人所以不需客氣的關係。
傍晚和獵人阿伯尤信,一起在空地聊天,好好笑,笑聲幾乎是沒有停過,來比亞外這麼久了,好像很少這樣開懷笑過,阿伯笑起來很可愛,是個很有趣的人,對他最初的印象是,某次我們在他家和其他人聊天,他從窗邊經過:「哈囉!」,到了下一扇窗又再打招呼一次,「好開朗」這是他給我的第一印象,爾後他進門,背著一個書包,他說:「我剛下課回來」,我被他逗得一直笑,一直很想跟他有更深入的聊天,就在今晚我們達到了,一聊就是快一個小時。
對談中能夠知道阿伯很重視英文,聊到他的孫子們,也都會強調他們學英文的事情,我問阿伯說會不會唸孩子都不學母語?阿伯給我的回答是母語沒什麼用,能夠用來溝通的地方只有在部落,到處都能通的是國語,講英文才能跟很多國際的人溝通。
聽到這裡,有點難過又有些不認同,我告訴阿伯:「母語一定要留下來!」他也只是約略的帶過,覺得不是很重要。
談話的最後我們隨口一提說聖誕節要回來,阿伯很快的說:「好啊!」
不知道這句「好啊」是什麼樣的存在,是承諾呢?還是像在部落裡大家最常對我們隨口一問的「吃飯了嗎?」
晚上和黃顥黃起、以那努以孫那,一起散步,走到快接近神木區的地方,因為太暗加上時候不早就折返回去,一路上他們一直撿昆蟲嚇我們,尖叫、嬉笑聲此起彼落。「不求想念,但求能留下什麼」,這是我一直以來給自己的最低最小的要求與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