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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點心得 - 屏東阿禮部落 - 李軍廷

「若是不曾走過,怎麼懂?」

 

八八風災很嚴重,大家都知道。當時,你每天看新聞,隔著螢幕,看著電視機那一頭殘破的建築、悲傷哭泣的人們,你覺得很難過,但幾天後漸漸淡忘那些,依然生活。   

 

暑假你去了阿禮蹲點15天,得到這個機會你很興奮,出發之前,你開始在網路上尋找,試圖在腦海中架構出,想像中的阿禮模樣。

 

然後你去了阿禮、開始蹲點,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裡的人好棒好親切,你一句"sabau",總能得到他們溫暖的微笑與問候。熱情的巴文雄大哥一開始就帶著我們導覽園區;認真的社區工作者宋經理和我們聊著他陪伴阿禮的始末;杜志康大哥帶我們到田裡,談著由山上遷至山下的種種,好與壞、得與失;當然還有最具智慧的大頭目包基成老師,在蹲點之前就已經被他在風災後提出的「魯凱重建綱領」深深地折服。蹲點期間,隨著頭目的腳步,回到了那祖先傳下的土地,你細細的清理頭目家屋中文物上的灰塵;你看著那些老照片,那些人;你鑽進現已廢棄的人家,在屋頂破洞透出的微弱燈光下,尋找著他們生活過的痕跡,想像著過去,他們在那已腐朽的桌旁,吃著飯的模樣;你吸著好久沒有吸過、只存在於山林間的清新空氣;抬頭,滿滿的綠意映入眼簾;側耳傾聽,是猴子,是風,是鳥兒,是蟲子。

 

幾天過去,你和好多部落人聊天,有時白天和老師到處跑,聽老師演講,題目從族語教育到部落重建,都有。晚上,古謠風樂團練唱,你在一旁聽著,用相機做記錄,你聽不大懂魯凱語,但心卻隨著他們的聲音起起伏伏,你不懂歌詞,但你卻感受到,有些情感隨著歌聲,由他們口中流洩而出,哀戚、歡樂、對原鄉的思念、對土地的感恩,你好像又聽懂了些什麼。

 

在古謠風嘉年華那天,聽到老師的介紹「俊達和軍廷,兩位大學生,他們也是阿禮的孩子!」你聽了好感動好感動,那種信任與愛。日子一天一天過,似乎真的有什麼,已經滲進骨子裡了。你蹲下身子,盡可能的貼近他們的心跳與呼吸,你傾聽、你思考,像是個阿禮人一樣。但你聽得越多,那不同的思維、衝突的想法、不公的體制、那不得不的無奈,聽得越多,思考得越多,你發現橫亙在眼前的現實,龐大複雜到無從下手。你不在那生活,所以可以很客觀的去了解評斷一切,但當你越貼近他們的身分與處境思考,會發現有些問題其實沒那麼簡單,順著脈絡,深究問題的源頭,你發現很多問題不容易,是因為牽扯到體制,牽扯到人性。

 

但問題再困難,仍看到許多人為部落默默付出,說他們傻嗎?其實也不是,只是對他們來說,相較於個人,部落的事情確實重要太多太多。部落大頭目包基成老師,在我們去的15天裡,沒有一天能夠好好休息,他義不容辭的將許多責任與事務往身上扛,透過教育與文物的系統管理,讓阿禮文化得以延續;文化種子工作室的宋經理,過去也曾在九二一災區參與重建,如今他在這陪伴阿禮已經五年了,不依靠政府政策,而是用自己工作室的力量,辦期刊、推動產銷班等等,促成產業合作與部落文化交融。當然還有許多人也在默默為部落盡心盡力,包代表、柯理事長......是這些人支撐著阿禮,讓經歷八八風災如此劇變的部落,能在長治百合部落園區安頓下來,重新站穩腳步。由山上搬遷至平地,這是多麼大的一個挑戰!生活型態的不同、文化與環境的重新適應,他們要想的問題好多,他們要面對的問題好大,但你在他們身上看到的,是源於獵人血液中的勇氣與膽識,是源於百合文化的分享與無私,你多麼慶幸自己能親身來到阿禮,經歷他們的醞釀、他們的蛻變,見識他們的信念、他們的團結。

 

你滿載收穫而歸,但最想做的,是感謝。感謝基金會,感謝阿禮,感謝包老師,感謝所有願意給予機會的人,感謝所有願意花幾分鐘,甚至幾個小時的時間和兩問位素昧平生的大學生分享生活、說故事的人。

 

你知道,你是個太幸運的人。

 

你知道,你一定會再回到阿禮,不為任何計劃或目的,只是單純的因為,你想念阿禮,你想念那裡的人。

作者小檔案

李軍廷
清華大學

李軍廷,活潑外向不怕髒,目前就讀於清華大學電機系,但比起設計電路、打code,更喜歡走入真實社會,透過旅行、活動、演講......認識跟自己很不一樣的人,看見很不一樣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