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故事:屏東高士社區 - 張伊婷
在高士的某一天早晨,「送瘟神」儀式在一陣一陣的大雨中展開,我和夥伴郁琳趁著雨勢小一點的時候趕緊騎到集會所跟高士的大家會合,並且為即將開始的活動做準備。今年是第一次正式舉辦送瘟神的儀式,主要是以永久屋地區的居民為主,由女巫挨家挨戶的去做驅趕的儀式,把不好的東西全部都趕走,並且為族人的健康與平安祈福。
一踏進集會所時,就看見美惠姊非常忙碌地處理林投的葉子,因為這些林投葉都是要準備綁在每一台參與活動的車子上;而同時雅玲姊也一邊把一個個三葉五加頭圈,分發給每個要參加送瘟神儀式的人,林投葉與三葉五加這兩種植物本身都帶有尖尖的刺,而配戴的意義在於驅趕不好的東西,也避免瘟神到時候跟著自己回來,因此美惠姊也再三提醒大家:不能帶著食物一起參加以外(因為據說瘟神聞到香味就會跟著回來),更務必要把三葉五加帶在身上。等到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我們便跟著大家一起前往高士佛部落,也就是永久屋地區。
來到永久屋地區時,首先大家先去每一戶人家的門口處掛上骨頭與柚葉,然後再跟著女巫-vuvu順枝,一起開始請示祖靈今天是否能夠舉行送瘟神的儀式。隨著風雨逐漸增強,地上的泥濘讓我們一邊要避著風雨,一邊還得必須全神貫注的行走,因此拍攝的過程變得困難許多;突然發現一整個很像在錄台灣行腳節目的感覺!而當女巫準備就緒之後,請示祖靈的儀式就開始了,聽著女巫專注的唸著我們所聽不懂的話語,在整個過程除了女巫的聲音以外,每個人都屏氣凝神的等待著,最後,當一顆咖啡色的珠子穩穩地立在渾圓的葫蘆上頭時,就代表祖靈已經同意舉辦送瘟神的儀式了。美惠姊說,像這樣的儀式都必須得到祖靈的允許,一切的儀式才能夠繼續進行下去。
而關於送瘟神的儀式,其實是美惠姊在某一次探訪地方老人時無意間得知的,也才知道這個儀式已經將近四十年沒有舉辦過了,而在今年正好遇上永久屋落成,受災戶準備即將遷入永久屋居住,因為這樣的契機,送瘟神的儀式才得以重現。這也讓大家了解到,原來高士部落有很多像這樣的豐富文化與故事,其實都只是因為年代久遠而暫時隱沒了它的光輝,許多事情也因此逐漸被遺忘;所以多麼幸運的是,送瘟神的儀式在逐漸消失之前,就被發現了,族人也才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在這次的活動中,重新認識這個屬於自己的文化。
得到祖靈的許可之後,所有人便跟著女巫前往每一戶人家準備進行驅趕瘟神的動作。女巫先是站在門口用洪亮的聲音開始驅趕瘟神,接著再由祭司取下原本掛在門口的柚葉與骨頭。女巫非常謹慎地在每一戶人家重複做著驅趕的儀式;而在將所有的柚葉與骨頭都取下之後,我們就一路前往九棚的海口處,把所有的骨頭裝上一艘艘的小船上,準備讓水流將瘟神送走,結果因為那天的風太大,原本已經緩緩流向大海的小船竟然都被一陣陣強風給吹了回來!急得大朋友、小朋友都揮舞著雙手,然後大聲喊著:「快走!快走!」在一陣喧鬧聲之中,是每個人共同參與的那顆心。剩下的最後一個步驟就是「過五關」,在回程的路上設有五個點,結合林投葉所製成一個個的「陷阱」,每個人都要跳過那些關卡,然後再回頭往後面吐一口口水,「過五關」的目的在於如果有瘟神跟回來的話,也會因為這些關卡而困住,無法跟著我們回到高士!而在過完五關之後,整個送瘟神的儀式便完成了。
美惠姊說在送瘟神儀式的背後,其實還結合了對於文化的認知,她說送瘟神不只是為了祈求平安與健康而已,更是希望透過這樣重視健康的概念,讓大家了解到,有健康的身體才能致力於文化的發展。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結合,這樣獨特的思考點將文化徹底融入日常生活裡,最平凡的小事也能與自己的文化息息相關;而當大家想要去了解自己根源的同時,其實某一部分就已反映在現實生活裡。生活與文化是密不可分的,在高士裡,不需要特別去尋找文化,因為一個人、一句話、一面牆、一張照片都有可能是文化的一部分,屬於高士的文化,早已存在於每個人自然投影出來的生活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