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故事:花蓮鐵份部落 - 盧昕妤
「花蓮縣玉里鎮鐵份部落」
在台鐵東部幹線快駛的列車上,我對即將抵達的部落既一無所知又期待不已。記憶中,原住民總是熱情好客的民族,開朗的笑容、大聲的問候,渴望我們也能感染這股自然的活力,成為Amis的朋友。
剛來到這裡的頭幾天,才發覺跟想像中不太相同。無論老人家或孩子,第一次看到我們的時候,眼神都夾雜著陌生的疑問句,隱約透露他們對外地人的不信任和疏離感。言神相交的前幾秒,我會愣一愣,接著拉高我的嗓們對他們說「nga'aiho」(阿美族語的「你好」),他們帶著驚訝和遲疑的轉回頭;接著,臉上綻放出如花朵般美麗的笑容,率真地回應我們。
孩子們對鏡頭的反應最令人難以捉模,有些主動的擺pose等著鏡頭「卡嚓」;有些當你把相機移到他前方時,它會忽然臉色大變;甚至有些直接說:「我不喜歡拍照」。但,我們發現一個共通點是,大多數的小朋友都「對相機充滿興趣」,每當我們拍照時,他們會在背後好奇的探頭探腦,有些更會搶著要幫你拍照呢。
到達後的第三天,所有人一同迎接每年的重頭戲-豐年祭。部落裡突然湧入了許多青年、中年人口。走在鐵份部落的主要街道上,可以看到每個家庭外都擺了紅色大圓桌,老人家、青年、孩子們難得共同享受這團圓的喜悅,每個向老闆、補習班請假的青年,都十分珍惜每年少數能回到家鄉的時光。
在這三天兩夜的慶典中,我像跟屁蟲一樣跟著這些青年們進行傳統的儀式。我們捕魚、唱歌、跳舞、搶旗。這些青年要負責整個祭典的準備工作,有年紀最長的青年-「mama no kappah」(青年之父,青年中年紀最長者)-帶領九個階級(依年齡區分)分工合力完成。仔細觀察這些青年間的互動,你真得無法相信他們竟然是一年內才碰面幾次的朋友,每個人毫無禁忌的開著玩笑、默契十足的互相幫忙,我想最關鍵的原因是他們從小建立的「階級制度」。
階級制度是阿美族祖先留下來的傳統,男生到達一定年紀後,依據年齡相近者組成同一階級,至此之後,這群青年一輩子將相互鼓勵和扶持,親如兄弟般。超過一定年齡後,男人會從青年階級晉升到耆老階層的最底層,耆老中年紀最大者為部落精神的象徵,其他人尊稱他為:「Klass」。
和部落的青年們聊天後得知,每個出去外地工作的遊子,回到這裡對他們來說就像『歸根』。他們深深覺得,這裡才是屬於他們的地方。他們在這裡自在、坦然、單純,甚至許多人回到這裡後,都捨不得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
豐年祭結束後,站在鐵份的街道上,有種虛幻的錯覺。白天,街道旁只剩下幾間賣雜貨的店面內,有幾個婦人一邊工作、一邊閒談;夜晚,年幼的孩子天真的玩耍著、老人家們的在夜色相伴下談天。但無論何時,零零星星的人數總使人覺得冷清。昨日熱鬧歡騰至半夜的豐年祭榮景,似乎是多年前的事情… …。
經過豐年祭的長時間相處,大夥和我們越來越親近。我們坐在鐵份麵店,和副頭目、董大哥如閒話家常般的聊著天,聽著他們年輕時候的故事,有時只是單純的小玩笑,就讓我們笑得好不快樂。董大哥發現,我們竟還未曾造訪鐵份瀑布、文旦園,堅持著說:「走!下午我帶你們上去」。
在鐵份瀑布底下,董大哥跟我們說:「年輕的時候,約會、烤肉、鬱悶、消暑,我們都會來這裡」,原來這個瀑布是所有鐵份人的共同回憶啊!我們往山上走,來到文旦園。董大哥指著他們家的田並說:「你們隨便吃!吃到飽」,我們就隨地座在樹蔭下,雖然還未到採柚的季節,但跟著樂活的鐵份人一起享受這樣的午後,每口柚子都酸中帶甜。直到我們再也吃不下時,董大哥又說:「來,把這袋裝滿才能走!」,董大哥脫下他唯一的排汗衫,立刻把袖口和領口扎實的綁了兩個結,翻過來後我們看到從未見過的深藍色購物袋。當我載著這帶滿滿的愛心下山時,心中感動的暖意已經包圍我全身,原來,這就是阿美族人的熱情。
鐵份這個可愛的小部落中,每個人之間都非常熟悉和親密。因為多數的族人來自這裡的五大宗族內,我們最後才詫異的發現,原來許多人都有血緣關係呀!但,除此之外,最大的原因是他們從小共同生活的記憶、對這塊土地的熱愛、對阿美族文化的認同,這龐大的力量牽引著他們成為「永遠的鐵份Amis」。
作者小檔案
1991年4月出生在高雄市西子灣碼頭邊,喜愛音樂、閱讀。目前就讀高雄第一科技大學資管系四年級。從來沒有深入接觸過鄉鎮部落的我,帶著強烈的好奇心和外向的個性,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