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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故事:花蓮鐵份部落 - 邱雅若

  我想分享三則小故事。

 

第一則故事:螞蟻飄洋過海的代價

  那天一早跟訪劉神父,隨著神父在玉里天主堂裡忙進忙出,有時向教友祝福問候,有時替回收站的人們打點生活。神父在廚房收拾著早餐的碗盤,拿出熱騰騰的包子給我們,我注意到桌子一旁有個白色小盤子,盤子上面有些水果碎屑,看起來是蘋果。盤子周圍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黑點,我好奇地將臉湊近一瞧,原來是螞蟻!好多的螞蟻!爬滿了整個盤子,我驚呼一聲。神父拿起盤子看了看後,他向我們說了一個令我難忘的故事。

神父說從前在房間的桌上擺了一罐蜂蜜,有天發現蜂蜜罐上都是螞蟻,因為蜂蜜的香氣太誘人了。後來神父在蜂蜜罐下方放了個碟子,碟子裡頭裝滿了水,心想應該能隔絕這些飢餓的螞蟻了吧!沒想到一陣子後神父看見碟子裡有幾隻「溺死」的螞蟻,原來這些螞蟻為了得到可口的蜂蜜,不畏冒險地涉入大洋之中,賭一把也想嚐到蜂蜜的甜。「學習螞蟻的精神!」神父像個孩子般淘氣地笑著說。我低著頭想,螞蟻會游泳嗎?也許我們認為它不會,但是它相信自己辦得到。人們有些時候會因為懷疑自己的能力而卻步,或是丟失前進的勇氣,因為好害怕失敗與受挫,所以放棄了冒險。然而往往我們會犧牲的代價都不如螞蟻被淹死那樣殘酷與危險,如果螞蟻選擇勇敢地飄洋過海,那我們還待在原地躑躅嗎?

 

第二則故事:好的壞天氣

  在部落蹲點的後期,收到氣流影響,一直都下著雨,從早上前往教堂到晚上歸宿。某幾天終於放晴了,窗外能看見的不再是霧氣繚繞的朦朧,而是清晰被勾勒出的青山和水流。走在部落街道時,忽然飄起了幾滴雨,我抬頭一望,天空果然又轉為烏灰,雲層變得厚重,彷彿壓著整個玉里鎮,使它無法翻身動彈。

  「下雨了。」一位路過的阿嬤將雙手倚在背後輕聲地說。

  「對啊。」好不容易等到晴天出場又這樣被趕下台了,我苦著臉看向阿嬤。

  「比較涼。」阿嬤淡淡地笑著。

  一瞬間,我感到有點羞怯、不好意思,我發覺我誤會阿嬤的意思了,我以為她和我一樣在埋怨,然而她卻是在感謝。我想起有人曾說我們不應該教導小孩子怎樣才一定是「好天氣」,每個人可以定義、判斷自己的好天氣,而雨天,未嘗不是好天氣,又或者,至少是好的壞天氣;我也想起在烈陽下、抱怨外頭太酷熱的自己,如果我受不了那股頭頂上灼燒的熾熱,那我應該會喜歡這場雨。

天天都是完美的25℃、白雲數片、陽光時晴太難了,而那也會令人乏味。愛上雨的涼,享受風的暢,聆聽雷的曲,抬頭望吧!順應著自然的腳步生活,每天都是好天氣。

 

第三則故事:2018.03

  有天晚上廖博士來訪部落,廖博士是台中科博館〈玉里的法國爸爸〉特展的策展人,我們和廖博士還有小蘭姐、雄哥一起坐在潘神父的故居裡聊天。我望著牆上繽紛的相片,附載著教友們燦爛的笑容,旁邊還黏有一些獎狀。而在牆的中央,掛著一只平凡的月曆,上頭寫著3月。3月?我納悶地按了一下手機,現在是8月,沒有錯,沒有記憶糊塗,沒有穿越時空。我想了一會,潘神父是今年3月過世的,所以月曆,也一直停留在3月,這個房間,像是水晶被鑲入玻璃那樣牢固地停在3月。我盯著月曆上的數字,感到不捨與惋惜,從未見過潘神父的我,在這幾個星期下來認識神父的故事,翻閱了神父的照片,撫碰了神父最愛的貓咪,神父好像一直在這裡,沒有離開過。這是我分享的最後一則故事,也許過了一段時間後,月曆會發黃,房屋會老舊,窗台和牆上的裝飾品會脆弱,但是潘神父的愛會永遠澆灌著鐵份部落。

作者小檔案

邱雅若
政治大學

源於嘉義和彰化,生於新竹,成年後在木柵動物園附近念書,老是被朋友說奇怪的1998少年。喜歡浮淺、寫信、喝沒有奶精的珍珠奶茶,小時候的願望是當蜘蛛人,的女朋友。時常迷路,但更常一個人旅行。相信擁有一件事物最好的方法就是深刻地記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