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18

DAY2

「喂？起床啊某？」

凌晨4點半，李大哥豪爽宏亮的聲音清脆的響在尚未完全甦醒的和式房裡。

我與她無奈的相視一眼，勉強擠出最有朝氣的聲音道早：「督起床啦~阮機罵咩出發啊！」

窗外天依舊是黑濛濛的，整個社區彷彿蜷曲臥倒的獸，陷在美夢中舒服地噴起鼻息。凌晨4點半，我們躡起腳尖偷偷的經過熟睡的人們，試圖用早起的涼風拍打醒睡魔。

乘著機車來到李大哥口中的豆子田，刺眼的光從豆葉與葉之間穿射了出來，我們正納悶著，阿婆們便三三兩兩的從豆架中走了出來，

「拎喜來到撒剛ㄟ嗎？」其中一個阿婆對著我們喊

「黑啊！李大哥叫阮來加！」隔著一彎土溝，我們也扯著嗓子大聲回答

出乎意料的那些婆婆很迅速地就分配好我們的工作，一邊領著我們走入菜豆仔之間，一面細細數著菜豆仔的摘法，他們說別用指甲，會疼，最好在豆莢與莖的連結處用大拇指微微施力，小心別傷到莖，輕輕取下就可以了。看似簡單，試了幾次之後發現其實這需要點巧勁，像我們這樣的外行人很容易就拇指通紅，指甲發痛。

看出我們的不熟稔，阿婆爽快的指揮我們抱著他們摘下來成把的菜豆仔放入推車，再將它們集中在路旁等待分門別類，扛起菜豆仔，才發現它的重量，每一根長長直直的菜豆仔包裹住豆子，真材實料的成長。才搬運不到一半，汗珠早已浸濕了衣襟，頂著頭上愈漸燠熱的太陽，只能咬著牙撐起疲軟的手臂繼續扛豆仔，看著身旁俐落摘豆莢的阿婆們，從聊天交流中得知高齡，不禁嘆為觀止他們健壯的活動力，與時下年輕人相比絲毫不遜色。

如山的菜豆仔被集中堆放在路旁，每一根都青翠筆直，傲立在李大哥的心裡。李大哥說他做最多的就是菜豆仔了，從年輕做到老，每天3點就得起床準備探照燈、肥料、斗笠和冰水，為村裡幫忙採收的農婦不至於在炎夏中中暑。工作到早上七點，李大哥還會特地買來早餐吆喝大家一起享用，我們輪流接過，滿滿的素食麵拿起來沉甸甸的，淋上特製的醬汁特別好吃。狼吞虎嚥幾口後，又從另外一個袋子中拿出冰鎮過的豆漿，杯裡的冰涼與杯外的悶熱在杯壁上凝成汗珠，一顆一顆不間斷的淌下。李大哥說村裡沒有年輕人願意下田了，只能靠這些七、八十歲的老婦幫忙摘採，這些也都是他的長輩們，所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裡，他希望可以為他們做到最好。

九點的太陽烈照，在菜豆仔的藤架裡汗如雨下，總算完成了今天的採收，菜豆仔三天就可以成熟，所以必須要每天收成，才不會過於乾癟。我們同阿婆坐在李大哥架起的陽傘遮蔽下綑緊了豆仔，分裝好放在貨車，之後菜豆仔便會一路送到台北批發。

回程的社區才剛要熱鬧起，汗被迎面而來的風吹乾，我們駛過一幢幢的住戶店家，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事要趕緊完成。在溪州，人們就好像田埂間的菜豆仔一般，認命的在各自恰當的時間點裡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