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老人關懷站的地點是宮前部落的青年聚會所，目測空地大小比福音的小一些，但好在有室內空間，炎炎夏日中還有微弱的冷氣風緩解揮之不去的煩悶感。

 

我、芷君、承勳（長辣斯）抵達宮前的時候，零星老人家圍著長桌吃香蕉、交換檳榔。大約八點半左右，才陸陸續續有更多阿公阿嬤拄著拐杖來上課。

八點五十分，承勳阿嬤推開門姍姍來遲。前天晚上曾問阿嬤會不會來上課，阿嬤說：「會！九點多。」結果還沒九點就乖乖出現，主佑媽媽也是嘖嘖稱奇。

 

原來最近是農忙時節，家家戶戶都還在補秧，忙著將將插秧機未能遍及的部分補好補滿。承勳阿嬤——鐘阿美，因為家中兒女都北上工作，只剩自己一人守著菜園和稻田，農忙時期更是一刻也不得閒，天未光就騎著機車上山照顧農田，中午稍事休息，下午又出門工作，往往忙到傍晚六點半、七點。正因如此，阿嬤常常錯過關懷站的上課時間，早就被佑媽列為黑名單。

（承勳阿嬤也有黑名單，敬請期待後續日誌）

右一_承勳阿嬤，神色懨懨的在擺弄綁帶。攝／翁芊儒（2016.08.011）

主佑媽媽正在跟老人家說話，她常無奈地說：「阿他們又不能兇。（指阿公阿嬤不聽話的時候）」攝／翁芊儒（2016.08.011）

其實佑媽常和大家說：「身體不好就不要逞強，不要那麼辛苦。」但是長期一個人工作的阿嬤，很難放下維持多年的農耕習慣，平時一個人在家，早餐有時吃泡麵，中午晚餐都懶得煮，素豆湯、飯、地瓜葉，極簡單、能吃飽就好；平時想吃甚麼就從菜園摘，水多菜就鮮嫩，水少就乾黃，看天吃飯，卻也樂天知命；煮多少吃多少，吃不完就餵狗、餵貓，或留到下一餐加熱，珍惜糧食、不輕易浪費。

樸實、簡單，是阿嬤的生活哲學。

此時，有人帶了自釀的糯米米釀酒（問了後發現大家也不知道這叫甚麼，通稱為「米釀」），外觀看起來是米的碎屑浸泡在酒裡，原本好奇的拿了一小杯，結果只是聞了聞就放棄了，這味兒太香醇，一大早就喝可能要暈一天。

儘管我們這邊退避三舍，爺爺奶奶卻是喝的不亦樂乎，尤其是承勳阿嬤，原本編織的頭帶還拿在手中，下一秒就起身走到對面，「欸，你有沒有空？」也不給別人回答的機會，就硬塞出去，急匆匆的去享用美食。 先倒一杯給自己，再幫大家盛裝。濃稠的米釀流速慢、難以滑入喉嚨，乾脆直接用手指挖，還一邊發出咂嘴聲。眼看大家一杯即將見底，阿嬤再次出動幫忙一人再添一杯，走來走去吃的歡樂，也表現出阿美族樂於「分享」的文化。

在一眾阿公阿嬤喝米釀、編織毛線頭帶時，我們三個正在研究如何製作小毛線球。

正在與小毛球奮鬥的承勳。攝／翁芊儒（2016.08.011）

 

在我們將毛球塑形後，幫毛球修容的阿公阿嬤。攝／翁芊儒（2016.08.011）

阿公阿嬤圍成一圈，興致高昂地製作綁帶與毛球。攝／翁芊儒（2016.08.011）

毛線球綁在頭帶旁，除了美觀又得融合兩個顏色的毛線，雖然工序不繁複，只要緊密的纏繞百圈，再從中剖半剪開即可完成，但半天下來，也是纏得眼花撩亂，紅色綠色的毛線斑駁交雜，實物也沒有說明書上來的精緻。還有幾顆剛做完就被阿嬤們嫌棄，實在是吃力又不討好。

 

但為了阿公阿嬤的健康操表演，也只好拚了。

 

一邊繞毛線一邊聊天，眼睛突然喵到，一位調皮的阿公把頭帶咬在嘴巴裡，讓主佑媽媽拉直、編織。這位阿公常常靜靜地坐在一旁，一聲不吭，但是調皮起來讓讓人好氣又好笑。

調皮的阿公咬著綁帶，主佑媽媽專心地編織、不受影響。攝／翁芊儒（2016.08.011）

我們第三天來老人關懷站時，阿公剛開始也是乖乖坐著、吃香蕉。過了一會兒，教編織的阿姨把釘子用石頭釘在桌上，發出「碰碰碰……」的聲音，阿公聽到了，好奇的轉過頭，目光卻被阿姨的身形擋住，不過手卻沒閒著，也有樣學樣地開始拍打桌子，還一邊炫耀似的看我，好像等著被誇獎的小孩。

 

過了不久，阿公在主佑媽媽教大家練習喊口號時突然大聲說話，用族語機哩瓜啦不知道說了甚麼就緩步踱出教室，佑媽還一邊問，「要去哪裡～～？」阿公不言不語，只回頭給了個眼神就往外走。

 

點心吃完，阿公也回來了。他帶著他的玩具重回教室，在所有人都忙著編織、做毛線球時，拿出一個竹筒，將竹條扭來扭去、編織成網格花紋繞在竹筒外。他耐心地用工具挖開竹條與竹條的縫隙，好讓另一根竹條從縫隙穿進去。（好饒舌阿）

 

哇！這真是正港的原住民手工藝！我想阿公是技癢了吧，看著大家都完成了頭帶毛球，自己乾做著也很無聊，所以就決定露一手，我們也才有幸見見證阿公精巧的手藝。

 

阿公拿出一個竹筒，將竹條扭來扭去、編織成網格花紋繞在竹筒外。攝／翁芊儒（2016.08.011）

三天下來，每天做的事都比前一天多一點，從傻愣著不知從何著手，到第三天能招呼阿公阿嬤簽名、量血壓耳溫；儘管第一次學，還是成功幫忙視力不好的老人家完成許多小絨球；最後散場時掃地、整理環境、場復，減輕主佑媽媽的負擔。儘管下周開始幫孩子們上課，無法有空到關懷站幫忙，還是希望老人家這幾天因為我們的到來感到開心，我們也從中體會助人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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