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點日誌 - 花蓮港口部落 - Day12‧蟲蟲的試煉
好食協會每個月都會舉辦部落課程,通常會是與部落文化相關的主題,譬如說昨天有提到的環境指標作物大葉田香與釀酒文化,而這一個月的部落課程是我們期待以久的「昆蟲BBQ」!
本月的「昆蟲BBQ」課程內容很簡單,就是要帶著部落裡面的小朋友去草叢中抓蚱蜢,認識這些以前的小朋友田裡面會抓來吃的蚱蜢們,然後把它們烤來吃。昨天泡在海裡面潘美就滿臉困擾的問我我們明天到底要不要吃蟲阿?還沒來的及得出結論,帶著昆蟲箱和網子還有烤肉器材的大哥大姊就已經來了。
這次要來帶著我們抓蟲蟲的大哥跟大姊是洄瀾風生態的員工,幽默而且健談,我們一起前往了昨天晚上我們摸黑走來聊天看星星的海祭場,我也才第一次看清楚海祭場涼亭與平台的樣貌。大哥帶著我們兩個先完整示範一次怎麼抓蚱蜢,他走進了草叢裡,一腳踩住草叢堆,一手用捕蟲網打了打草叢堆,沒多久我們就看到了一隻小小綠色的生物跳了出來,一眨眼卻又不知道跳去哪裡,我在旁邊心裡想著,怎麼感覺要抓到蚱蜢再怎麼身手矯健沒有一雙火眼金睛也是辦不到阿?
不知道是天氣太熱還是大哥還在暖機,我們十分鐘沒抓到半隻蚱蜢,不禁開始擔心等一下如果沒得烤來吃怎麼辦?大哥在一旁雲淡風清的說沒關係,頂多到時候抓兩隻再分給大家一隻腳一截身體嚐嚐味道。
當我們幾個正苦惱時,第一批小朋友被歐陽姐載過來了!姐姐讓六個小蘿蔔頭下車以後吩咐我們兩個照顧好小孩子就馬不停蹄的去載其他小朋友了。不是我在說,我和潘美都是極度不擅長與小朋友相處的類型,為了貫徹歐陽姐的指令,我開始跟小朋友們搭話,「有沒有帶帽子啊?」「你幾年級啦?」「要不要喝點水?」但是小孩子緣這種事情還是不可能一朝一夕說有就有,小朋友們持續冷漠的句點我,還好這時大哥看時間差不多了,高呼一聲,課程終於要開始了!看著小朋友跟著大哥指示乖乖的拿起網子與昆蟲箱,我鬆了一口氣,退到一旁跟潘美偷偷說:「真的還好我們來的是港口部落,我完全無法想像如果我們到了一個要帶小朋友的社區我們會多痛苦。」潘美也深表贊同。
還好大哥是個十足的孩子王,好像只要站在隊伍前頭威風凜凜的揮舞補蟲網就會帥氣度滿分,不分男女老幼,而我們兩個就在一旁提著昆蟲箱,祈禱第一隻蟲蟲出現。不久,海祭場的草叢邊就傳來驚呼,蚱蜢跳出來啦!看到獵物的大家更是打起了十萬分的精神,開始瘋狂的拿補蟲網猛打樹葉,據歐陽姐後來口述,她從車上看我們一群人就是瘋狂的在拿昆蟲網攻擊樹葉,畫面十分神奇又滑稽。
後來歐陽姐還有可愛的婷羽妹妹加入了我們一起毆打樹葉的行徑,但仍然一隻蟲也沒有。大哥說有可能是因為現在正中午的實在是太熱了,蚱蜢都跑到更深處的草叢中避暑去了,於是我們轉往有陰影的樹叢中打樹葉。大哥就是一個自帶笑點的人,在聽歐陽姐說我們像是在攻擊葉子以後他就把口號從「蚱蜢、蚱蜢快出來!」改成「葉子蟲、葉子蟲,打打打!」跟在他後面提昆蟲箱的我就目睹到了他一邊打草叢一邊喊葉子蟲,然後手抬高時才發現網子已經掉了還卡在樹葉叢裡面,堪稱葉子蟲的反擊。
還好,在我們轉移陣地後很快的捷報就一直傳來,抓到了好多好多的蚱蜢!不只是壯烈犧牲網子的大哥,就連小朋友們也有收獲!相較之下我和潘美兩個都市人在旁邊看起來就像個昆蟲箱置物架,雖然也有在揮網卻毫無所獲。不過術業有專攻,至少我們等一下很能吃嘛!看著昆蟲箱裡頭小有一根小拇指那麼小,大有超過五公分那麼大的各式蚱蜢,我的口水實在是滴不太下來,因為綠綠的大家怎麼看都不太像是美味的樣子。
我們一路抓蟲抓了一個小時,看著也快到了午餐時間了,決定要打道回港口活動中心前烤蟲子來吃,大哥摸了摸下巴,說感覺數量還是不夠那麼多人分,所以號召四位還興致勃勃的小朋友去公路旁的草堆中抓更多的蚱蜢,而我則跟著歐陽姐還有另外的小朋友們先帶著目前的戰利品回去生火了。
我們到港口活動中心的時候剛好是部落日托班下課,日托班是港口部落開設一周兩次給社區老人的課程,這次課程的指導老師剛好是你我所熟知的岳霖哥,開班授課給大家蘭嶼編織(P.S.宜臻已經放棄編織大業了)。下課的ina們聞到炭火味走來瞧瞧我們,看到我們在生火還有旁邊的蚱蜢眼睛一亮,開始說著以前自己在田邊都怎麼抓蚱蜢果腹,還指導了對蚱蜢束手無策的歐陽姊要如何插竹籤。姊姊按照ina的指示,從蚱蜢的背部由下往上戳進去,那畫面看了我摀眼慘叫,還有小弟在一旁加旁白,「他一直在掙扎欸,他看起來好痛苦哦!」搞的歐陽姊直喊著今天過後他要茹素了,太殘忍了!
我們還沒吃下口就先從心理層面被擊潰,痛苦的要命,這時去捕抓蟲的大哥回來了,他看著痛苦哀號的我們與烤架上插好的一隻蚱蜢,很快了解了我們複雜的心,好餓,可是又覺得好殘忍,於是他爽快的接手,並且非常貼心的告訴我們戳竹籤要往蚱蜢的腹部上方快速插入他的心臟部位,可以讓蚱蜢不會受到更多折磨,並且戳好竹籤一定要快速放到架上,因為只要溫度夠熱,烤是能讓蚱蜢最快死亡不要痛苦太久的方式。於是在大哥俐落身手下,我們在每一隻蚱蜢上架前都先講一句「謝謝你讓我們享用你的身體」,很快烤架上就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香噴噴。
大哥手上忙著料理蟲蟲,嘴上也流利的介紹起每一隻蚱蜢的身世。我們這次總共捕到三種蚱蜢,分別是台灣大蝗、斑角蔗蝗還有箭腳蝗。最大隻、看起來就像蚱蜢王者的是台灣大蝗,同時也是台灣最大隻的蝗蟲;斑角蔗蝗則是三種裏頭體型中間,它的觸角上面有斑紋,名字裏頭有蔗的原因則是因為它們最喜歡爬到甘蔗上大快朵頤;最後一種,同時也是體型最小的箭角蝗在捕獲以後憑藉著自己嬌小的身材逃獄三次,大哥說既然他能夠逃三次就代表我們留不住他,因此在介紹完他的名字以及他其實很難吃以後就放他自由了。
就算香味陣陣,在烤好以後也是沒有人願意第一個開口嘗試,看到這樣的狀況大哥緩緩的說其實蚱蜢是所有田邊能抓到的動物裏頭非常乾淨的一種,因為他是草食性動物,所以身體裡面非常乾淨,以後要是有什麼糧食災難只要會認蚱蜢就不會餓著,並且,他的味道吃起來很像蝦子,因此又被稱為陸地上的蝦子。這時開始有幾名勇敢的小朋友舉手說要嘗試,我也拿了一隻無人問津(因為實在是太大隻了)的台灣大蝗想試試。大哥指導我們,整隻蚱蜢都能吃,就是要記得把後腳掰掉,因為腳上面的尖刺可能會刺傷喉嚨。
那個時候我感覺我的手跟我的嘴巴很像不是一個身體的,明明手都把竹籤遞到嘴邊,但嘴巴怎麼樣也張不開,最後在眾人的加油聲中,我閉上眼睛,一股作氣的把台灣大蝗整隻塞進嘴裡,喀擦一聲,好酥脆!多嚼幾口,真的有蝦子的味道!後來就算一開始不敢吃的人也在大家的鼓勵下多少吃了一隻腿,還有小朋友吃了一隻不過癮,伸手要了第二隻。最後抓來的蚱蜢太多了,我們幾個實在是吃不下,於是就把剩下的蚱蜢給放生了。課程也就到了一個段落了,我們和小朋友以及可愛的大哥跟大姊揮手告別,驅車回宿舍。
蟲蟲BBQ結束後,我們吃了歐陽姊烹飪的超級美味酸酸涼涼的起司螺旋麵以後就到志工中心後面和阿朵、歐陽姐一起整理要種黑豆的地,阿朵已經先整理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雜草跟地需要整平。歐陽姐用起鋤頭真是得心應手,她教我們要用腰的力量才能幹活幹的久,光用手臂的力氣很快就酸了,但我們這兩隻小肉雞最後還是只淪的到幫忙撿雜草的角色。我們一邊整理一邊聊天,雖然在大太陽下幹活,但感覺時間咻的一下就過去了,果然體力活配上閒聊是加快效率的方法呀!
太陽把每個人都曬得熱烘烘的,阿朵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sawalian游泳,剛好我們正在懊悔下午為了趕心得而拒絕嘉榮一起玩水的邀約,當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sawalian的意思是東方,其實就是連綿的海岸線中的其中一段有個淺淺的內灘。我們三個泡在水裡,看著一望無際的太平洋,太陽已經快沒入身後的海岸山脈了,光映在雲朵上把雲朵染成淡淡的粉色,這個時候的天空最美了。
騎機車回住處的時候,才剛到門口的拐彎就聞到超級香的咖哩味,修修煮咖哩啦!今天晚上是港口部落的八八節慶祝大會,在部落裡要慶祝什麼事情都會殺豬家家戶戶分送豬肉,於是我們上次從新社拿回來的豬肉才剛吃完就又接收了兩包豬肉。在慶祝大會上每個階級都要出表演,大家的表演都超級有趣,就算有小辣擦也超級逗趣,看到一半就發現旁邊有一群穿著葡萄牙球衣的男子們在一旁向所有女性長輩敬酒,歐陽姊告訴我他們就是部落裏頭的敬酒階級,我原本想我就是一個旁觀群眾應該沒我的事,沒想到因為歐陽姊在旁,我也被敬了三杯米酒,其中還有一杯是隔壁帥哥鄰居阿睿哥敬的!雖然三杯米酒實在讓人沒什麼醉意,但我也承著這股沒什麼醉意打給爸爸說了一句父親節快樂。
因為慶祝大會的緣故,活動場地的燈把整個港口部落的天空打的亮亮的。當我們爬上頂樓剛好是活動結束時,躺在竹蓆上還能聽到大家開心的聊天聲,還有聽起來很像喝醉的ina們在唱「我們不一樣」,就在這個舉部落歡騰的氣氛下,我們在晚風輕拂中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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