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點心得 - 比亞外部落 - 古哲毓
北橫公路上經過無數次的飄移甩尾,一路上惶恐與36K標示擦肩而過到了宜蘭;幸好部落入口巨大的藍腹鷴木雕及時提點我們到了:比亞外。雖然甘長老跟林娜經常提起部落裡的人很害羞,可是在抵達之初就明顯地感受到大家的赤日熱情,耳邊彷彿聽見金素梅吟著我們都是一家人。
大人們常在天色未光前,就上山進行農務,還好現值暑期,小朋友們回到部落,也不嫌棄跟我們兩個在年紀上相對老成的大哥互動,帶我們一步步認識比亞外。雖然在部落的時間只有半個月,這裡的物資、硬體建設遠遠不及外面的城市,卻清楚地體驗到部落眾人對生活上安貧樂道的生活哲學和每天清朗的笑聲。
或許以一個外來者身分來做觀察,部落族人日常的聚會、事件中,似乎都有一套智慧運行其中。我很羨慕族人三不五時的家庭禮拜。緊密的連結就這樣維繫著部落;對有需要的人主動伸出援手。這種利他精神就這樣自然而然地在比亞外流傳下去。我會這樣說,是因為宋謙。其實半個月裡,比亞外不只有我們兩個平地人,還有一位宋謙來自大溪的朋友。原來宋謙這位朋友的家庭背景不是太單純,蹺課休學對他而言就跟去7-11那樣自然。宋謙說他希望能給朋友一點家庭的愛,所以有空時就會帶他到部落一起生活。宋謙說這些話的時候好雲淡風輕,我內心的衝擊卻是刻骨銘心。一直到現在,我對他這番作為還是有莫名的感動。不過是個二十邊緣的小伙子,卻習慣把事情都往自己肩頭上攬。他可能習慣了,因為平常家裡大人都在外面工作,照顧弟妹就順理成章變作義務。
部落雖然遠,但新一代因為都到平地受教育,所以在資訊的接收程度上跟平地人並沒有雲與泥般的差距;可是部落年輕人對未來志向的同質性卻不低。到部落的第一晚,不免俗地來場相見歡。發現男生們有幾個都希望能朝軍職發展,理由不外乎是經濟收入穩定。這跟部落長久以來從事務農, 易受天候影響 ,金錢來源不穩有關。這讓我想起服教育役時,有位學長告訴我們,他服務單位裡的小朋友幾乎共同志向就是國中畢業後到附近的台電當警衛。當年我聽到的時候其實有點鼻酸。無意去比較職業間孰高孰低,只是對於志向同質性之高,感到很詫異。常言道:年輕就是本錢。年輕不是該作夢、有夢的時候嗎?
跟小朋友相處的時候,他們活脫脫就像是電池廣告裡的兔寶寶,有著用之不竭的活力。在童真的時候他們可以這樣揮灑,可是一到長大,就必須離鄉背井,到都市為了生活而謀職?曾幾何時,他們已經不能像部落耆老們留在自己的家園尋求人生自足,而必須通通下山?以經濟唯物體制為基礎的洪流滾向部落所致吧。沒錯,部落是想要跟平地社會有更多的交流機會,但不代表部落希望全面地向平地體制同化,包括一場場俗不可耐的金錢遊戲。宋謙直接說道:雖然都是原鄉部落,可是他去過司馬庫斯,他不喜歡當地存在的某種金錢氣息,好像凡事都變成以觀光為藉口而去索取費用。(這件事在回到平地之後,我才知道原來之前去司馬庫斯要收取所謂的清潔費用。)
這次到比亞外,跟族人間的互動讓我洗了一場芬多精浴。僅僅聽林娜口述,我們不能想像八年前的比亞外是一個百廢待舉的部落,有著酗酒、債務的問題。因為歐蜜牧師的貢獻,帶領眾人關關難過關關過,才有現在比亞外的樣貌。革新後的比亞外,像剛翻完土的沃田,需要各樣的種子撥灑;開出各樣的花,結著各樣的果。
比亞外有著滿滿的動力、希望、生命力,端看以後新一代能對部落有著怎樣的作為以及外界所能給予的支持與幫助。這片土地不單靠誰的獨白,你、我、每個人都期待在攝影機底下睜大雙眼的孩童們,如何在以後替部落寫下嶄新的扉頁。
作者小檔案
自襁褓以來,我便在一個傳統淳樸的苗栗客家庄生活。感恩能夠在這家庭中受到孕育滋長,在開放健康的教育方式下,培養我獨立自主、積極負責之生活態度 ,更讓我習得感恩、踏實的處世態度,成為日後人格發展的重要基礎。
大學主修英文。受到自由的學術風氣涵養,也因為大學豐富的教學資源,得以多方接觸各領域知識。大學生涯中,我亦廣泛參與課外社團活動,例如系上的籃球隊與系學會,我樂於接受挑戰及壓力,砥礪我在人際關係和團隊合作方面的能力,也培養出我的行動執行能力。本身也因為營隊而獲益良多,舉凡專業企劃的攥寫以及各幹部之間的協商,無一不磨練我在組織、溝通以及領導統御的能力。
服役期間,不同於拿槍桿子捍衛國家的一般兵,因為大學所習的英文專長,讓我得以加入英語專長替代役的行列。為期一年的軍旅生涯,我慶幸可以回到故鄉,苗栗,對地方上的英語基礎教育能有所貢獻。在我所屬的役別當中,幾近八成以上的同袍是自海外留學歸國,能跟他們一起互動交流,合作、投入對苗栗的英語教學是我很珍惜的寶貴經驗。
重新回到校園的我,不敢說能有多了不起作為,但力當自我期許,除了恪遵學身本分,亦秉持人文關懷精神,對有需要的角落一盡棉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