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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點心得 - 新竹谷立部落 - 姜以庭

    走過顛簸崎嶇又令人暈眩的山間小路,穿過ㄧ層又一層蒼茫的煙嵐雲岫,映入我們眼簾的,並不是想像中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空氣中混著一點泥土與植物的清新氣息,和將雨的沈悶溼潤,幾個簡簡單單兩三層的民宅沿著山勢起伏,聚成第一眼的谷立,很單純、很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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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疑惑著村中只見到一、兩個孩子和阿婆,隨著被雲霧藏起的那一點亮也漸漸消逝,小貨車聲帶回辛勞了一天的人們。坐在小發財車上的是幾個大男孩,黝黑的皮膚藏不著獸一般發亮的眼,好奇地打量著我們這兩個外來者,言談之間又不時露出靦腆又陽光的笑容,在我們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不同於都市初次見面急欲認識彼此的社交氣息,這是一群大地之子,自然而不多話。

   對了,上山時發生了一件令人難忘的插曲。用慣了貨幣、習慣了便利的我們,上山前很自然抱著「三餐去那邊去小吃店或7-11買東西吃就好」的心態。直到坐上了上山的車子才發現:我們要去的地方 — 沒有7-11,更沒有人賣吃的,一家都沒有?!出發前還在討論帶幾張小朋友才夠,心裡還偷偷希望能吃到山珍野味,此刻才驚覺一切都是空談!我們面臨了沒飯可吃的大危機!兩個在台灣一南一北的大都市長大的女孩,一輩子沒有在沒有7-11、沒有夜市、沒有郵局的地方待超過一個星期。怎麼樣也想不到,事前以為萬事俱備,卻可能連基本的民生需求顧不好。在上山前最後一家便利商店,我們像要去露營似地搬了罐頭、吐司、麥片、麵條,還有一袋米。再度上路時,車上的我們聽說:有一群來當每年志工的大學生團是背著物資步行上山,路程是 — 一天。滿腔熱血當場被澆熄了一半,比起來我們真的是很幸福,但,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坐在搖搖晃晃的車上,腦子也跟著山路千迴百轉了起來,車上的我們看來好像離谷立越來越近,心卻好像還得翻山越嶺才到得了谷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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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泰雅族的好客和分享精神救了我們。只要是吃飯時間,身旁的當地人一定叫我們吃飯,甚至不小心發生兩家人都煮了我們的晚餐的窘境。中華電信基金會聽到消息,也很快地寄了一箱物資給我們,看到期盼已久的包裹,見到熟悉的泡麵和餅乾,真是溫暖又感動!真的很謝謝大家對我們的厚愛,讓我們在山上吃得開心愉快,第一天搬上山的物資,最後還送給了當地很照顧我們的阿婆。山上的三餐,餐餐總少不了他們自己種的有機蔬菜,加菜的部分也是自己養的雞和溪裡釣的魚,我們才了解自給自足的日子造就了他們的無欲無求。也難怪我們帶上山的幾張小朋友無處可花,最後只貢獻了一些給雜貨店的阿婆,買點餅乾飲料給當地的孩子和我們自己這兩個大孩子。

   山上的日子很悠閒,下下田、教教課、四處晃晃、聊聊天、看看電視,就準備要阿瞇(泰雅族語:睡覺)了。當地人最可愛的一點就是,完全不會因為我們的到訪而改變自己的生活型態,甚至還全部下山,很放心地讓我們兩個看家。人與人之間,沒有太多猜忌和戒心,小朋友們在附近跑來跑去,或是主動和我們聊天、玩耍,家長也不會擔心。這讓我們放鬆許多,感覺不是打擾他們,反而像回家,很輕鬆、很自在。

  有天下午,我們以了解當地為由自己四處閒晃,走了一段路,甚至還有要下山的貨車司機問我們要不要搭便車下山。走在林間,看著光影的移動和盡收眼底的層巒疊翠,同時有著鳥鳴、蟬聲、溪流聲,聲聲入耳。不是去觀光那種森林浴健行或看神木這樣匆促,且為享受而享受;而是與自然融為一體,在生活中感受自然的美好。途中經過一攤小水窪,貪玩的我立刻提議下去泡泡腳,時間就在丟丟石頭,看水中的泥土混濁又再度沉淨中一點一滴地流逝,我才真正體會「山中無甲子」的恬靜自適,也許看來無聊,但確實是「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除了玩耍之外,當然也沒忘記正事。當地的數位好厝邊算是草創時期,我們去的前幾天甚至沒有網路,電腦教室也因缺乏人力管理而大門深鎖。當地的孩子雖然面對著資訊落差,暑期卻很幸運地有長榮大學、耕莘、博幼和中華電信的資源進入部落,因此每天都課程滿滿。也許是習慣了外來者,也或許是天性好客,孩子們總是會主動牽起我們的手,歪著頭瞪大天真而深邃的眼問:你叫什麼名字啊?友善地帶著我們四處玩耍。不過,要上課就是另一回事了,上了整天課的孩子難免會坐不住,從小一到國三的年齡層極大落差也無法避免,只能多少讓他們對電腦及DV有基本的認識,學些軟體的入門技術就下課了,然後他們就興高采烈地享受著屬於他們的電動時光。看著這些孩子驕傲地舉著手告訴我們:會阿,我會用電腦喔!卻連關機或開彈珠檯、小畫家都需要協助,我們似乎無法明白地告訴他們,他們所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數位落差。孩子都是這樣,上起課來就覺得頭疼、無聊,但真正拿起DV或開了電腦又興致勃勃的樣子,真是讓人又好氣又心疼。也許讓他們玩也沒什麼不好,只是看著我們離開後又深鎖的電腦教室,資源後續的管理和維護更需要關心,我們深深地感受到:資源不是進到部落就好,而是應該更妥善地被運用。

 

 

DSC00271.JPG    至於部落裡的其他長輩,雖然有心想學,但白天下田、晚上聚會已經成為他們的例行公事,也花費了大半的氣力,偶爾假日還要下山辦事或採買,多少有些力不從心。甚至有些人也會認為:電腦小孩子比較重要,他們學好就好,我們只要會種田就好了。不過,我們也看到信仰對當地的重要性,就有一位雅大(泰雅語:阿姨),希望能學會WORD,以後在教會的工作上能夠更上手,雖然只是擠出回家煮飯前的一個小時,卻讓我們感受到她的熱誠。也許教會和信仰,也會是將來推動部落數位化的一大助力呢。

   說到數位好厝邊就不能不提到徐大衛理事長,數位好厝邊不僅是他和中華電信基金會對當地孩子關心的一份心意,連電腦教室的竹屋都是他和族人們一點一滴搭建起來的。理事長只是一個頭銜,對我們來講,在他身上看到的是部落中最傳統的,頭目的那種領導者氣質。整合當地農地、推動有機農業,無非是希望大家都有飯吃、有更好的生活,但是絕對不賣土地、不過度開發…眼神有著堅定的信念,卻不是嚴厲的長者;強壯的臂膀撐起一整個農場的重擔,卻絲毫不以為苦,總是一邊工作一邊和我們說說笑笑。有其他團體來學有機農業時,他也是一點都不藏私,仔仔細細地向大家解說每一個環節,希望上帝所賜予他的這套技術能推廣出去。泱泱君子,這是我對理事長最中肯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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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部落的駐點,我不太確定自己做了多少,做得好不好。但我很確定,谷立是個很美很美的地方,人和人之間、人和自然之間,都深深地吸引著我。就像一個出去外地工作大哥跟我說:這裡就是家,讓你放鬆、喘口氣的地方,在外面累了、撐不下去了就趕快回來。和我們最親的阿公拉拉和最敬愛的理事長夫婦也對我們視如己出,他們都說像是多了兩個女兒,耳提面命我們隨時可以打電話回來,開玩笑地說怕我們忘記她們。有趣的很,在山上面對成堆的青椒、茄子、高麗菜,總是會思念起麥當勞、百匯什麼的,回到都市裡卻又對山上的蔬果、雞翅念念不忘,像是半顆心遺落在那了。真的很謝謝中華電信給我們這次特別的經歷,也謝謝當地所有人對我們的照顧和付出。行前總有人問我:人生的最後一個暑假應該好好規劃或享受,去參加這種駐點計畫是否辛苦了些?對我來說,這個夏天,像是擁有了翠玉白菜一般的珍寶,而且是更溫暖、更甜美的回憶,也希望未來還能有機會再上去,看看老朋友,也為他們多付出些什麼。

作者小檔案

姜以庭
政治大學

嗨,我是姜以庭, 活力充沛豪邁爽朗是我, 多愁善感懶洋洋也是我。 來自艷陽高照的熱情港都, 卻在幾乎天天下雨的貓空大學窩了四年, 念的是很窮忙但沒有要當主播的廣電系。 喜歡美好的事物, 喜歡攝影機, 今年夏天, 喜歡上谷立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