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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點心得 - 台東卡大地布部落 - 孫以家

七月底到八月中,我和我的好夥伴洪湘婷,在知本卡大地布部落既用力又認真地蹲了下去。對於未知的想像常常是富異國情調且美麗夢幻的,就像我在蹲點出發前,認真地編織那些關於台東豔陽與熱血部落的畫面一般。但很快地,現實的困境便很快浮現。

 

蹲點剛開始的前幾天,我和洪湘婷跟著部落青年到山上參加教育營,在面臨緊湊又前所未見的體驗時,感到既新奇又緊張。除了每天面對與適應不同於以往的經驗之外,蹲點的首要難題就是:你要如何跟他們介紹你們是誰?你們是來做什麼的?

 

還記得當初跟部落青年介紹自己是來拍紀錄片的,他聽完只說:「哦,原來是來利用我們的。」我小小的心立刻破碎一地,雖然馬上撇清「利用」之說,但內心有一塊地方仍然感到矛盾與困惑,甚至更細微地說,我感受到的是在這個巨大資本意識形態社會中,我是不是也被當作成了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被分派到這裡在無意識狀態下進行著「利用他人」的活動?或是我們其實只是各取所需、各有利益?或許這些想法太過嚴肅與太往胡同裡鑽,但在蹲點的每一天,我幾乎都會這樣質問著自己。另外,我和湘婷也常常在思索,卡大地布部落會不會其實不想要蹲點的人來拍攝他們?對他們來說,他們每一天的生活就只是生活,拿著攝影機的我們是否太過侵入?

 

剛開始我們常常因為這些內心不停冒出的問題而感到非常困擾,困擾到我們面對或跟部落當地人相處時都會不自在,心理的疙瘩怎麼樣也化解不掉,常常晚上躺在床上跟洪湘婷聊著這些問題,直到深夜,卻還理不出個頭緒來。另一個困境是,我們時常會不知道該如何在鏡頭與現實之間作抉擇,究竟該以一個紀錄片工作者的身分、抓緊時機拍下那些珍貴畫面,還是以部落朋友的身分、放下攝影機與他們並肩參與?在蹲點的整個過程,我們每天都在學習如何拿捏參與和拍攝之間的平衡點,但依舊太過困難,唯一比較能夠說服自己何時該拿起或放下攝影機的準則,便是以「參與」為主,「拍攝」為輔,畢竟影像中的情感是必須基於影像外的培養與耕耘,沒有了實際的參與,影片就是單純的「紀錄」而不是「有感情的紀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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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蹲點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那些在蹲點期間困擾著我們的問題能怎麼解決?隨著蹲在卡大地布的時間越來越長,我發現其實許多問題都是庸人自擾。我們詢問過許多部落年輕人、長輩,沒有一個認為我們拿著相機很怪異、很煩人,也不會納悶為什麼一定要拿著攝影機對著他們。「要讓我們的文化傳出去啊!要讓更多人看到我們文化,知道我們在幹嘛、為了什麼事情而努力。」這是他們對我說的答案,我們變成像是一個傳遞的窗口,有一份責任告訴部落外的社會,關於那些他們對原民文化不理解的地方,以及那些總是被想像給誤導的原民認知。反而是我們,竟被這些對他們來說淺顯易見的事情,給弄得作繭自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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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中對其他民族依然存在著隱形的歧見或單一想像,如「原住民」、「部落」等等。這些台灣的文化不該只存在於教科書上,因為文字的描述介紹太過狹隘,對於他們的想像與認知也過於片面。而我和湘婷或許能透過蹲點拍攝紀錄片的機會,將原民文化中的多元樣貌實在、真切地呈現,並傳達給社會中更多人知道,以消除那些早已是幾百年前對原民的刻板認知。對我來說,這應該便是蹲點的重要意義之一吧!

作者小檔案

孫以家
交通大學

七月底到八月中,我和我的好夥伴洪湘婷,在知本卡大地布部落既用力又認真地蹲了下去。對於未知的想像常常是富異國情調且美麗夢幻的,就像我在蹲點出發前,認真地編織那些關於台東豔陽與熱血部落的畫面一般。但很快地,現實的困境便很快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