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點日誌 - 花蓮港口部落 - Day5‧言語中建構的技藝與記憶
昨天晚上從海邊回來以後人就開始有點不太舒服,結果半夜的時候上吐下瀉,還發燒了一整宿,天亮後不久,起床的歐陽姊發現了癱在床上懨懨的我,連忙把我載去長濱看醫生。不過這麼一大早的,有醫生可以看嗎?歐陽姊跟我說因為要去看醫生的大部分都是部落裡的老人,他們起得可早的,診所早上七點開門時通常排隊看病的人就不少了。
長濱是距離港口最近的小鎮,買菜、看病幾乎都要到長濱來解決。從宿舍出發到長濱大概要開車開個二十分鐘左右,姊姊說如果沒有車子的話在部落移動起來非常不方便,她剛來的前兩年沒有車子,也不會騎機車跟腳踏車,每次從港口要到石梯坪,尤其是夏天的時候都覺得很非常痛苦。在部落中大部分的人都騎機車,沒有機車也沒有車子的人要出門只能等班次非常少的公車了。
在路上,姊姊和我聊到電影「太陽的孩子」把石梯坪跟海稻米帶到大家眼前,我問她觀光客進來對部落有什麼影響嗎?歐陽姊說其實她對於觀光客自己心裡也覺得很複雜,很多人來都覺得部落的人理應當熱情好客,有時候不顧是不是農忙時刻,問都沒問一聲就下田或是站在田埂上瘋狂拍拍拍,阻擋到農夫工作的道路。農夫大哥通常都不好意思講什麼,這時候就要由姊姊來扮黑臉,叫這些人離開,有時候還會遇到蠻橫無理的人來對嗆「憑什麼我們不能拍!」對於這些電影帶來的人流應該怎麼看待,其實姐姐也很兩難。
到診所打完一針以後,感覺身體精神都好很多,回程姐姐跟我介紹了港口部落的八大年齡階級,最年輕的階級負責做雜務,接下來每四年升階一級,越升上去負的責任越重,從搬重物、蓋房子、分配人力、守衛、會計,緊密的階級制度支撐起了整個部落以及祭典的運作。說到祭典,歐陽姊跟我提到了自己其實一直以來對酒都沒什麼好感,剛進部落的前兩年很辛苦,在拒絕大家舉杯邀約的時候常常被一些酒氣上頭情緒激動的人兇,還曾經被人吼過:「不喝酒就滾出部落!」也是到了這幾年大家也才習慣不太愛喝酒的歐陽姊。
下午太陽稍微不那麼熱辣辣的時候歐陽姊帶我們去找一個Ina訪談,說是訪談,但其實是很輕鬆的聊聊Ina從小到大務農的故事。Ina已經70歲了,非常健談,提到小時候的種種,雖然嘴上說著辛苦但都用爽朗的笑聲帶過,「很辛苦啊,我們就是這樣啊。」聊開了以後還拿出小米酒邀請我們一同開喝。聽著Ina暢談自己回憶中的農田故事,我們逐漸勾勒出了小女孩在田間嘻笑,夥同著兄弟姊妹跟著父母在幫忙的畫面。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離開前Ina說謝謝我們來陪她聊天,我想,能有這個機會聽到Ina的生命經驗,該說謝謝的是我們啊!
晚上姊姊和潘美煮水餃來吃,為了我脆弱的腸胃著想,還是決定忍耐,不要貿然挑戰聽說很好吃很好吃的水餃。我走到了前幾天光顧的路口早餐店,想問大姊看看有沒有白吐司可以買。聽到我腸胃不適,大姊二話不說就塞了兩塊吐司給我,還堅持不要收錢。大姊告訴我,去兩條馬路外的小巷子採一些芭樂的嫩葉,這些嫩葉有止瀉的效果,「這是我們原住民的獨家偏方ㄋㄟ!」溫馨的叮嚀還有窩心的善意細細的撫慰了身體的不適,即使吃著沒有味道的白粥還是覺得心裡甜甜的。
晚飯後,昨天認識的美麗的秀媛姊姊又帶著可愛的Kating來串門子,姊姊跟我們說她回部落三年,現在的工作就是和部落的大家聊天,在和Ina跟Faki的聊天過程中把長輩的經驗記錄保存。我們問姊姊為什麼想要回來部落呢?她說因為她想讓小孩在這裡長大,所以小孩一出生就帶著家人回到部落。歐陽姊和秀媛姊聊農田記憶的過程中我們在一旁跟Kating一起玩狗聊天。Kating是一個談吐很成熟的小朋友,現在就能侃侃而談未來一路到大學的計畫,完全看不出今年的她才剛要升六年級。她跟我們說到港口國小的畢業生都要挑戰小鐵人三項,她很期待一年以後自己在鐵人三項中划船。
在港口的第五天依然是美好的一天。
今日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