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故事:嘉義山美部落 - 李庭均
【慢慢來,比較實在】
內斂,是鄒族人對他們自己的形容。
許多人對原住民族的第一印象,應該脫離不了「熱情」吧。然而,來到山美部落時,卻發現大家的話好像都不多。雖然都很友善、很客氣,但總覺得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第一次見到溫爸爸時,也是如此,臉上雖然掛著淺淺的微笑,但總是只有簡單幾句話,實在是嚴肅了點。後來,隨著時間比較久了,部落的大家也慢慢了解我們,終於有了更多和大家交心的機會。記得,第一次聽到「內斂」這個形容詞,是去部落青年家烤肉的時候,他們笑著說溫爸爸是個內斂的暖男。而後來,當請部落的人分享自己時,居然大家也都給自己這樣的形容,總是笑著說:「哎呀!我們就是『內斂』,比較慢熟啦!」而真的是這樣呢!在熟識了之後(尤其是幾杯黃湯下肚時),平常不太講話的大哥們會開始滔滔不絕跟你聊起來。社區裡的ak'i(爺爺)也是,剛認識的幾天,話也是不太多,但慢慢認識之後,有天我們只是聊到旁邊的筍工廠,ak'i居然馬上帶著我們進去工廠裡看,還跟老闆要了兩條筍子給我們,抱著還濕答答的筍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我覺得鄒族人的「內斂」,好像那種慢慢綻放的花朵。它們不會第一眼就抓住你的目光,但隨著時間,你可以接收到這慢慢散發出來的熱情。而這踏實的溫熱,會紮根在心裡,讓你覺得舒服又安心。山美部落啊,美的可不只是山呢。
【跑一場山城美景】
禮拜六的清晨,達娜伊谷園區外頭的空地開始變得熱鬧。明明前幾天在部落閒聊時,問到大家會不會參加「部落run」時,每個人都說:「齁!不要啦,那個真的很遠很累捏!」但這個早上,居然不分男女老少地,大家都出現了。比賽開始前,主辦的社區發展協會還特地安排了部落的巫師「示範」祈福儀式。因為儀式非常繁複,要很早就開始準備,貼心的協會顧及到大家前一天工作很辛苦,所以特地請巫師事先完成整個祈福儀式,當天集合時,僅透過簡易地示範,讓大家既不用早起,又可以參與、並且認識自己的文化。除了這貼心的調整之外,比賽開始前,大家還一起做操,聽著「一二三四…..」的音樂,大家都笑了起來,就像回到小時候大家一起跳著健康操一樣。
不過,部落run真的是一個很累的路跑。可以試著想想看,把幾公里的路程搬到山上來,那組成可是換成一段又一段的上坡,沒有跟你開玩笑的呢!但部落路跑的目的,當然不純粹只是希望大家動起來,更大的核心是回到人和土地的連接。平常工作的大家,總是騎著車、開著車呼嘯而過,少有機會用雙腳去踩踏。因此,透過路跑,大家或走或跑,用著身體親自去感受這山城之美。而過程中,更是可以看見部落的幽默,圖中的加油立牌寫著各式各樣的鼓勵,像「哥跑的不是路,只是瀟灑走一回。」實在是讓人邊喘著邊大笑啊!
有別於日常生活中五花八門的路跑活動,一年一度的「部落run跑」沒有特殊的裝扮、也沒有高額的獎金,但卻實是我看過最可愛的路跑了。
【流竄在身體裡的藝術】
藝術這個領域很廣,而接下來的故事之中,我要分享的主要是歌唱、舞蹈、繪畫,這三大塊。
第一次在達娜伊谷園區看舞蹈演出時,我很震撼。看著舞者奮力地踩著步伐,甩動著雙手,不時還會發出強大的喊聲,搭配著一首首的歌曲,的確讓人看得一愣一愣。接著幾天後,我們來到了社區的活動中心,部落教室的孩子們正圍著圈,練習著之後要表演的歌舞,台上坐著兩個老師,一個人拿著麥克風唱著歌,數著拍子,另一個人彈著吉他,幫忙伴奏。他們是部落的青年,也曾站在面前這圈圈裡練習舞蹈。而青年們所彈奏的音樂,則來自社區裡ak'i(爺爺)和ba'i(奶奶)所組成的合唱團。這樣子的傳承,讓眼前的音樂和舞蹈都多了一分歲月傳遞的感動。我想,之後那場表演,一定會很成功吧!
而除了動態的藝術之外,散步在部落時,也可以看見許多風格強烈的彩繪,不規則的線條,搭配著相對的顏色,這畫,美的很特別,很有自信。這些都是一個部落青年的作品,而她的訪談也讓我印象深刻。訪談時,聊到了她的媽媽,她說:「我媽跟我說:『我們要先懂自己的文化,才能畫出一個生命。』」聽到那句話的時候,我只是點點頭,沒能馬上理解,但現在回頭來看,發現藝術真的是如此。也許那些藝術天賦是打從他們一出生,就流竄在他們體內的,但是,要讓這些才華流出來,可得經過什麼碰撞吧。
我想,他們對自然、土地、文化的尊重,那每一個用心生活後而得到的體悟,一定都是成就這些感動的要素啊,恩,一定是這樣的。
作者小檔案
李庭均,國立臺北教育大學四年級,彰化人。
愛吃,愛旅行,愛蒐集故事。
身邊的人常用溫柔或是熱情的詞彙來形容我,雖然常常懷疑自己能否承載如此陽光的字眼,不過的確期許自己,能被這些詞彙組成、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