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故事:台東卡大地布部落 - 孫以家
我在知本卡大地布體驗、感受到了許多事,這些感受與平常的經驗非常不同,很多溫暖的、好笑的與尷尬丟臉的點滴依然時常在心頭迴繞,我把它們好好地收進心底,因為這是我與卡大地布間特別的親密回憶。首先要招認的是,我們在知本卡大地布竟然「瑪哩愛」了。(卑南族語「瑪哩愛」:喝酒醉的意思。)
那天早晨如卡大地布每年八月不間歇的蟬聲一般,與前一天沒什麼兩樣。因為是成長班的慶功宴,大家便開心的喝酒唱歌吃肉。後來阿捷哥與雅玟姊便招呼我們聊天:「知本的男生都很專情的!不要看他們這樣,他們嘴巴雖然很壞,但心裡超愛你的… …」雅玟姊推銷著知本男孩,阿捷哥就在一旁不停地幫我們倒紅酒,我和湘婷開心的一杯接著一杯,沒過多久便開始暈頭轉向。接下來的記憶一片空白。
我只記得我回客棧後大吐特吐,整個晚上痛苦地在床上與馬桶之間流連。隔天才發現,原來我跟湘婷後來大發酒瘋,不僅搶麥克風唱難聽的歌,還把點歌本藏起來不知道在幹什麼,而部落的弟妹們竟然偷拍我們,我們瑪哩愛失控的照片、影片就在網路上瘋傳著……。後來幾天,族人看到我們就一直開玩笑說:「唉唷再來喝啊!不能瑪哩愛餒,妳們瑪哩愛很可怕!」。嗯,只能說自己酒量太差,以後喝酒要非常注意,尤其處在一群很會喝酒的群體中,更是不要拿自己酒量跟他們相比擬啊!
另一件感受很深的事,便是部落一體、無距離的的這件事。當我和湘婷在教育營和部落族人初見面時,部落的弟妹便開始「姊」啊「姊」的叫我們,讓我們除了覺得很有親切感之外,瞬間也變得像與他們同在一個大家庭的感覺。觀察族人之間的相處,可以發現他們每個家族、部落的人彼此都相互熟識,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們的事就是部落的事、就是卡大地布的事。當整個部落共同為了教育營、成長班而努力時,很難不被他們的團結與對部落的向心力所感動,這種群體的感覺,與我從小在都市中人與人之間的疏離冷漠相當不同。
除了都市中原子化的個體對比部落團結的群體,有著相當大的差異之外,我和湘婷常常在知本的路上走沒幾步路就會遇到族人,他們總是熱情地和我們打招呼,或是叫我們一起加入聊天,這種與隔壁鄰居彼此無距離、與朋友們從小就一起生活上學這件事,也讓我們感到既驚奇又羨慕。驚奇的是,原來這種事真的存在!對我們來說,我們的生活經驗實在無法體驗到這種朋友從小陪伴的感覺,也不知道原來只是出門去便利商店也能一直遇到熟人;羨慕的是,這樣的情誼我們可能永遠也沒機會擁有,甚至根本無法想像。
蹲點的最後一夜,我和湘婷訪問完雅玟姊後,就在雅玟姊家一起加入她和一群媽媽好友們的喝酒聊天,看著這群媽媽彼此胡鬧、大笑的身影,我彷彿就看到部落弟妹們未來也會如此地,聚在某一個人家中開心地喝酒聊天。這樣的情感多好、多珍貴、多令人羨慕,而也就是這些寶貴的情感,才能造就卡大地布的團結向心力。
夜晚沒有路燈漆黑的街道、與族人一同在山上不洗澡臭烘烘地睡覺、相處過後所產生的情誼,以及卡大地布對土地的敬重與感恩,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在心中某一個柔軟的深處,深深地埋下這些我永遠忘不了的感動記憶。那些我所被授予的,實在遠遠不及我能付出的。不論彼此的緣分或長或短,總是給我上了一課又一課。而我也格外地珍惜,與生命中每一個緣分的相處。
作者小檔案
七月底到八月中,我和我的好夥伴洪湘婷,在知本卡大地布部落既用力又認真地蹲了下去。對於未知的想像常常是富異國情調且美麗夢幻的,就像我在蹲點出發前,認真地編織那些關於台東豔陽與熱血部落的畫面一般。但很快地,現實的困境便很快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