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故事:雲林口湖鄉老人福利協進會 - 許晏甄
口湖鄉位在雲林,全台灣老化指數第二的城市。以前對雲林的印象就是:人口老化指數好高喔!但我們沒想到的是:誰來照顧這群需要照顧的老年人口?蹲點期間正值暑假,我們還能看到些許的孩子在街上喧鬧,但細問後才發現,他們的家雖然在口湖,但多數都不在口湖念書,開學之後,他們會離開阿公阿嬤,回到都市接受教育。國良大哥一家人指導了四個不同照顧點,下崙、水林的日間照護中心與四個家托點。兩者的差別在於被照顧者的人數,日間照護中心的人數較多,可以有20至30人,主要服務的對象是65歲以上失能老人或50至64歲身心障礙者,在照護中心,提供生活照顧也供餐。而家托中心可以說是較小、較精緻的日間照護中心,除了有固定的督導外,還有配置一位固定的照服員。每個家托中心的駐點有四位老人家,他們相較之下,行動較為不便,從盥洗到用餐都需要別人照顧。
在國良大嫂引介之下,我們認識了素偵阿姨,素偵阿姨是一位家托中心照服員,但我認為不應該這樣介紹她,素偵阿姨是我見過最努力生活的人。在正式見面前,大嫂簡略地介紹了她,素偵阿姨的老公前些年因病而住進紅蘋果家托中心,現在身邊還有一個生病的兒子。徵求了拜訪素偵阿姨的機會,開始想像的她是一個剛強的女人,獨自克服了這麼多困難。但出乎意料,她是個蠻害羞的人,初次見面時,她只是向我們打聲招呼、眼神示意後,便又四處張羅著阿公阿嬤的復健行程。我很害怕我們的出現,是否對她產生困擾。但後來才知道,原是我多慮了,阿姨的沈默,來自於她對陌生人的緊張,在日後的訪問過程,慢慢抓到與阿姨相處的模式,發現她其實很有智慧。
素偵阿姨的工作內容便是打理家托點四位阿公阿嬤的一切。一切指的是從早餐到洗澡、更衣、午餐、復健。訪問當日,我們抵達家托點後便看見阿姨已經準備幫最後一位阿嬤盥洗,此時的她早已汗流浹背了,還使勁地從輪椅上抱起阿嬤,在一旁的我們都覺得阿姨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素偵阿姨的汗真的如雨一般,從兩側的臉頰滑過。約莫十點半左右阿姨就把四位阿公阿嬤都梳洗畢了,這時阿姨發現老人家們的指甲都長了不少,於是戴上黑框眼鏡拿出指甲剪,瞇起眼的剪他們的指甲。她一邊滴著汗,一一拿起每個人的手、腳檢查是否都乾淨,其中有一位阿嬤在剪指甲的過程睡著,可見其技術有多了得。在短短半日的觀察下,我認為照服員的工作不是想做就能做得到的,有太多能夠放棄的理由,但為什麼她還能堅守在崗位上?於是忍不住在訪談時問到:「阿姨,妳會不會覺得這樣生活很累?」阿姨的表情像是被問到一題很難的數學,但她回答:「無論做什麼都會累啊!不論你是站著還坐著,站著,你會覺得腳很痠,坐著你會覺得屁股很痛。」
遇見素偵阿姨是我認為這趟旅程最重要的資產,我看到了什麼叫做無私的付出與全力以赴。同時,我也非常感謝世界上有像阿姨這樣願意將生命投入在照顧老年人的工作上,她的溫柔,足以和阿公阿嬤的病痛、寂寞抵抗。我永遠記得那年夏日,我的目光穿越門簾,看到素偵阿姨蹲在阿嬤的輪椅旁撿著指甲、輕輕地在阿嬤耳邊說話,這樣美好的畫面,世界好像都為此靜默了。
作者小檔案
許晏甄,今年二十歲,政治大學廣告學系學生。
是個矛盾的人,喜歡刺激,但不敢看鬼片,
就像是喜歡看影像故事,卻從未自己說過。
2017年的暑假,很不一樣,我在雲林口湖說第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