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點心得 - 嘉義瑪納有機文化生活促進會 - 簡鈺璇
至瑪納生活促進會蹲點,是我第一次來到原住民部落。以前常來阿里山,從地理課中對鄒族也有些熟悉,但從未與一群原住民朋友相遇、相處。所以在來之前相當興奮,很期待認識一群很熱情,喜歡喝小米酒、愛唱歌跳舞的朋友。
來到阿里山有到另一個世界的感覺,氣溫不再炎熱,汽機車呼嘯聲少了,只見環山樹木不見高樓大廈,一大早在鳥兒的歌聲中醒來,腳步頓時放慢了下來。在這的生活很單純,白天認真地做農,一心一意種玉米,開心替土壤施肥,幫馬鈴薯剪掉周邊的雜草。
工作一陣子滿頭大汗後,坐在樹蔭下休息,灌了幾口水,涼風拂面,就覺得無比的幸福,原來在這兒的幸福是這麼簡單。我是被大地養育的孩子,但下田時手觸碰土壤、灑下玉米種子,才真正感覺到跟土地有了溫暖的互動和連結。
阿里山工作的快活處,就是吃過午飯後,再工作一會兒,就會下起傾盆大雨,好幾次都在進屋簷的下一刻,雨就滂了下來。過不久雲霧傾瀉整個部落,美不勝收。運氣好時,在近傍晚陽光會透出雲層,就能看到彩虹劃過山頭,接著日落染橘街道、屋子,彷彿嘉年華般的熱鬧。
每日天氣照時變化,不禁令人莞爾,這兒的天氣變化,跟人們的作息一樣,千變萬化地百年如一。農地工作雖類似,但每日的新發現不同,其中也有不少趣事。
最近正值竹筍的產季,特富野部落的石阿姨說,種竹筍的最討厭猴子來挖筍偷吃,但猴子實在太聰明,抓不到只能用陷阱給牠教訓;但陷阱設久了後,自己忘了在哪裡,結果有次就踩到,雨鞋拔也拔不起來,實在很無奈,只能自嘲比猴子還笨。
擁有18公頃竹林的楊班長也說:「猴子真的可惡,還會落井下石,上次我拐到腳,一群猴子還在竹林上吱吱笑」。瑪納的班員們可說是現代農夫,大家幾乎都有智慧手機,農作休息時,便將今天的工作情形LINE上社團,彼此分享。
很意外的是我發現他們使用手機,不會像都市人一樣,無時無刻握在手裡,同桌吃飯常靠得很近,但心卻很遠地滑手機;他們則是各部落相隔遙遠,車程約一小時,而手機正好是他們關心彼此的工具,有時一發LINE,有空的班員就會來幫忙農作,或偶爾相約吃飯,科技著實成為他們人際的助力。
結束工作的晚上,大家聚在火爐前烤火,聊起鄒族的歷史到阿里山的改變。住在里佳部落的安大哥說:「小時候沒有車時,爸媽一說要去嘉義市區,我就開始哭,那時走到火車站要一個半天。」不過他也感嘆,現在生活就是太便利了,大家反而不懂得珍惜,變得更加繁忙,卻少了一些趣味和悠閒。
在閒談中,我常問原住民大哥們,喜不喜歡這邊的日子。曾擔任軍官的楊班長說:「在農地工作,才有做自己主人的感覺,不用聽命他人。」安大哥也表示,自己不去羨慕燈紅酒綠的生活,不去和城市的日子比較,安份工作就很自在。
經過這十五天的蹲點,我才發現自己總生活在不滿足中,既哀怨都市的吵雜,又不喜歡鄉村的隔離,所以總得不到安適。其實這與空間並無相關,應該改變心境。
鄒族的歌聲傳來,突然覺得生在台灣的自己很幸福,孕育在多文化的地方,聽著他們用族語對話,備感親切。我想台灣之所以特別,並不是因為101有多高,經濟拚得多好,而是因為我們有文化,以及不停努力認真工作的人們。
作者小檔案
簡鈺璇,政大新聞三年級,大二接觸影像拍攝,暑假即躍躍欲試參加蹲點。
曾跑過緊迫的即時新聞,匆忙的感覺使每位受訪者如過客,無暇顧及讓我只看冰山一角。但我一直相信,每塊土地都有它的溫度,以及值得深度挖掘的感動。蹲點十五天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與地方產生連結,從報導者變成說故事者,彼此產生連結,所寫出來的故事會更動人。
在蹲點中,我充滿感謝,謝謝社區朋友的分享,給我傾聽故事的機會。服務與拍攝的過程,成長最多的是自己,發現生活的不同樣貌,原來人生不是選擇題,沒有對錯,只有不斷的摸索和開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