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點心得 - 台東愛國蒲教會 - 莊榮祚
坐在前往台東的火車上,知道會是一趟很長的車程,我讓自己在踏上要服務的土地前,最後一次深陷進焦慮和困惑裡。儘管在去之前就與我的蹲點夥伴岳霖討論好分工了,他負責影像的紀錄,我負責與小孩子互動並執行教導小朋友拍攝紀錄片的教案;然而,先前幾次服務孩子的項目不論是國內外,都是以營隊形式進行或至少有導師陪同,要自己去完整規劃、執行並產出教學成果… …,這還是第一次。
要如何與孩子們破冰呢?拍攝團隊的分工會不會讓他們有所不滿?紀錄片的範例會不會讓他們覺得無趣?更重要的是,他們會不會不喜歡我和岳霖?我試圖在車上把所有的流程都想一遍,卻越想越暈,雙眼皮也越來越沉,四處張羅器材和設計教案的疲勞在我總算坐定之後一次反饋在我身上,我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強烈的陽光映在我的眼上,刺痛得逼使我起床,我調整了坐姿張開眼,遼闊的大海一展於我的眼前;一轉頭,另一邊是鬱鬱蔥蔥的山林,原來我已經到台東了。曾經在書裡看過「與比自己大的東西對話後,就能放下煩惱了。」我當下就感覺到,一片大海在回應我,告訴我台東的人們和風景一樣,擁有寬闊的心靈,只要我們真心對待它,就會被回應以千百倍多的真心。
也是在當下,我決定要忘記所有煩惱去面對這次的蹲點。
果然,到了台東之後,很快地就在教會的禮拜時段藉由長老介紹給了愛國蒲的居民,在禮拜結束後,一場激烈的躲貓貓便讓我和之後要服務的對象—愛國蒲的孩子們—熟稔了起來。之後幾天的課程也很順利的進行,分組更是迅速而無異議,原來孩子們在面對全然沒有接觸過的電影拍攝時,任何的職位都是新鮮有趣的。而紀錄片呢?總是會有一些孩子感到無趣,但也有一些孩子在看這些電影的眼神閃耀著光芒,彷彿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與孩子之間建立的感情更是這次來到愛國蒲最珍貴的禮物。孩子的紀錄片要拍攝了,他們投票選出主題為愛國蒲的河堤,沒想到這卻引來了許多的問題。
愛國蒲的河堤有著迷人的故事,其中一處曾是老居民的秘密基地,他們稱其為「金銀島」。但金銀島除了神秘的故事和迷人的風景之外,還有著湍急的河流以及高聳的峭壁,帶著雀躍好動的孩子們,一不小心,我和岳霖就會釀成大禍,而那個風險是沒有人能承擔的;也因此,我們在回去之後被長老痛罵了一頓,也被遠在台中的牧師厲聲警告。我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除了向各方道歉之外,也得面臨失去愛國蒲村民信任的危機。那天晚上,我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眼前浮現的是空蕩蕩的座位——或許到了明天,沒有一個家長願意再讓自己的孩子來到我們的課堂上。
經歷了一晚的折騰,隔天我和岳霖無精打采的前往課堂,比以往還要晚到了一些;沒想到,教室裡等待我們的是充滿活力和期待的孩子們,他們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說著「老師遲到了,趕快開始吧」等等迫不及待的字詞。從那天開始,我們與孩子又完成了許多的課程,從用拍立得練習攝影、在教室內相互訪談到剪輯,愛國蒲的孩子已經有了比我們來之前更多更大的視野與能力。成果放映的那一天,孩子們親手掌鏡的影片和聲音透過銀幕再反射回他們自己的眼底,我相信這一刻超越千言萬語。
回程的火車上,我回想起這一路上的酸甜苦辣,有孩子影像的拍立得被收在我的手機殼後,我知道它會像愛國蒲的回憶一樣,陪伴我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