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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故事:南投森林紅茶 - 王嘉耀

「媽媽給我們一對黑珍珠(眼睛),十個美女(手指),和兩個兄妹(腳)。」問起葉大嫂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葉大嫂笑著如此回答。

 

習慣赤腳散步,總是笑臉盈容的葉大嫂喜歡把快樂帶給社區的人們,甚至有朋友稱葉大嫂是開心菩薩,散播快樂與愛。仙楂腳社區有一片文化牆,那是當年九二一地震之後,葉大嫂收集路邊震碎的破甕破瓦,還有一些小石頭,靈機一動,開始在路旁的擋土牆上細心貼著。葉大嫂說這樣子把瓦片一片一片貼上去的時候,會感覺很心安,心情很穩定,於是葉大嫂決定帶著社區的居民們一起貼,在災後重創的仙楂腳注入一股新的力量。

 

之後陳世一老師建議葉大嫂把自己的故事貼在牆上,葉大嫂問說:「故事在哪裡?」老師回答:「在妳心裡啊!」一幅幅關於仙楂腳歷史故事的作品慢慢被創造出來,完全由社區自身的力量。文化牆更給人一種溫暖、在地、令人感動的力量,每一幅都承載著滿滿的歷史記憶與社區文化,經由葉大嫂細心熱情地解說,在那個台灣紅茶尚未沒落的年代,採茶姑娘經過俗稱「坎坷路」上山採茶的刻苦勤勞景象浮現眼前。還有一幅是一只紅色的轎子,那是葉班長當年迎娶葉大嫂時的坐轎,完成的時候有人問說轎子中間的木桿怎麼貼得歪歪的,葉班長開玩笑地回答:「因為新娘太胖了啊。」

 

在旁邊的我幻想著當年葉大嫂貼文化牆的專注神情,心想雖然這些作品談不上多高深的美術技巧或藝術成分,但我看見裡頭除了有葉大嫂願意與社區共同承擔現實的精神,最重要的是看見社區滿溢的力量。文化牆好像太陽般照在仙楂腳每個居民的身上,讓人溫暖,也讓生活重新回歸安定平和。

 

葉班長平時看起來嚴肅少話,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剛開始幾天葉大嫂還怕我們不敢和葉班長講話,但葉大嫂也說:「他是豆腐心,豆干皮。」葉大嫂說葉班長很擔心我們倆個住不習慣,或是被小黑蚊咬得滿身包,心裡其實默默非常關心我們,叫我們兩個別怕他,有問題都可以直接問他。

 

幾天之後,葉班長帶我們參觀掛在路邊的香蕉。葉班長描述這個傳統在仙楂腳已經有四十年了,當時為了和社區的人共享美味的香蕉,葉班長率先把香蕉掛在路邊,慢慢社區居民跟進,形成一種純樸農村的共享文化。旁邊原先還有擺著裝有紅茶的茶壺,讓社區的人經過樹下都可以坐下來喝幾杯茶,只是有人提出也許會有不肖人士在茶壺裡面下毒,葉班長顧及大家安全,決定停止這樣的行為。聽的當下,一方面認為安全顧慮固然有道理,但一方面又覺得真的好可惜,原先的一番好意就沒了,如果這個傳統可以延續下去,將會替社區增添更多溫馨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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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峰、蚊子,這兩位是班長和大嫂的孫子。奇峰準備升高二,蚊子則是剛上國中。這十五天奇峰和蚊子帶我們參觀仙楂腳,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位於仙楂腳附近的金龍山,在那邊可以瞭望魚池鄉,還可以看到著名的「金龍日出」,只可惜我們去的時候是傍晚,但還看見非常美麗的景色,遠方天空還有粉紅色的光透出來。每天的中餐也幾乎都出自於奇峰的好手藝,尤其是煎魚最美味;倒數第二天蚊子也不容小覷,煮了葉大嫂傳授的紅茶飯給我們吃,配上紅茶肉臊,真是出奇地好吃,到現在都還令我非常懷念。我的夥伴人儁還教準備升國中的蚊子英文單字,人儁拿著單字卡教蚊子發音,蚊子露出疑惑的臉,用不甚確定的語氣重複說著。因為時間的關係,在離去前並沒有把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全部教完,心裡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情,希望蚊子可以學好英文,快樂上學。

 

與奇峰、蚊子的互動之中,我感受到非常單純的友誼關係,沒有太複雜的利益紛擾或是人際互動,我覺得對於準備進入社會的我們來說,是非常可貴少見的情誼。單純的對話,不用想太多。雖然和他們也只是兩個禮拜的相處,但是感覺得到對於彼此的信任,兩人每天都會問我們隔天幾點要到工廠,還叫我們要早一點過去工廠,這樣才有事情可以做。他們兩人也對於我們手上拿的機器非常有興趣,常常問我們這個按鈕具有什麼功能,為什麼要這樣拍等等之類的。

 

這十五天相處下來,我看見身為產業的森林紅茶並沒有非常商業化,葉班長也說過經營森林紅茶本來就不是為了賺大錢,森林紅茶回歸到社區產業的原始本質,與社區緊密連結。葉班長說當時九二一大地震之後,大家都沒有工作,葉班長想著不如重拾茶業,也可以讓社區居民一起來採茶,提供工作機會。森林紅茶創立時就秉持與社區分享的精神,經過十年時間依舊沒有改變。葉班長提及他聘請的採茶工人都是七、八十歲以上的社區媽媽,雖然社區媽媽採的量比不上既年輕又專業的採茶工,但卻能很精準地採到「一心二葉」,葉班長說要的只是品質高而已,不求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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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產量比不上大型茶廠製作,加上有機栽種的高成本,森林紅茶也曾一度面臨倒閉困境。所幸現在產量與價格收入取得平衡,知名度也稍微打開,森林紅茶得以經營下去。前陣子的淡定紅茶事件,葉班長和葉大嫂也不願意隨著這波商機大量販售紅茶,他們兩個希望消費者喝到的除了是森林紅茶的品質以外,更重要的是背後所代表的精神、堅持、還有故事。

 

離開仙楂腳之後,一下子還無法抽離那樣的情緒、環境,腦中想的全都是關於仙楂腳的一切。希望下次回去仙楂腳的時候,可以看見每個人依舊健康快樂笑著。

作者小檔案

王嘉耀
政治大學

1992年3月4日出生,上大學以前的十八年都在高雄度過。喜歡音樂,喜歡攝影,喜歡一邊喝綠茶,一邊喝麻辣鍋。想要在自己的房間做一面相片牆,把重要的人事物貼上去,這樣每天起床都看得見。想要成為更好的人,更懂得愛的人,所以每天都努力學習著。很容易不小心笑場,好險生活中的笑場不會太嚴重,儘管放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