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故事:台南林子內教會 志工A組 - 蔡秉育
在林子內的兩個禮拜,最先讓團隊感到精神緊繃的莫過於第一堂課,夥伴的第一堂二胡課、我們的第一堂打字課。「希望兩個禮拜後,她們能自己開啟word、製作表格,特別是碧水。」第一堂課前,蕭瑞巧牧師專程跟我們介紹電腦教學使用的設備環境,但我想得起來的,老是只有這一句,讓我聽完後不禁想著:「這個碧水,到底是誰?」
碧水,陳碧水,年齡一如往常的是女人的秘密,從越南嫁來台灣已經九年,和建築師老公育有大白、小白這兩個可愛的男孩,除了全職媽媽的身分之外,也是蕭牧師極力想要拉拔成為教會行政人員的對象。碧水會開碰碰車、駕駛除草機、換刀片、料理愛餐、張羅教會一切大小事,很有牧師的別號頭銜「萬能」兩字的接班人架勢。有次牧師矚託碧水從市場買食材,只告訴我從教會窗戶吆喝就能和碧水對話,這個摸不著頭緒的傳話筒就這樣對著窗外、向著牆大聲吼著「碧水、碧水」,原來,前後院的距離,那兒就是碧水家。
一周五天的打字班,碧水五天都是最早到的模範生,一小時的課程她總是早三十分鐘來,晚三十分鐘回去,有時還會帶著大白,碧水練打字,兒子練二胡。外籍媽媽打字班學員並不多,但是聚集在一起就像一個小小聯合國,越南、柬埔寨、中國、海南島,這些台灣媳婦每一個都十分開朗、親切,有幾位甚至年紀只長了我和夥伴幾歲,她們的談笑間,說的不是美妝、偶像或課業,全是孩子、家庭和生計。有天,我心血來潮想跟他們學學他們的家鄉話,雅靜一邊盯著螢幕一邊應付著我這位好奇大師,我問了她的家鄉名字,還問些基本問候用語,當我還在琢磨發音位置時,雅靜卻說「好久沒講了,現在回去可能我也聽不懂。」雖然當時氣氛輕鬆,但雅靜的這一句卻讓我輕鬆不起來,只感到一陣莫名的哀愁。
這些新住民,離開家鄉來到異地結婚生根,每個新娘都是抱持著「相信會幸福」的希望來到台灣,但現實環境卻讓她們不得不下修這些美好想像。新聞媒體大多數報憂不報喜的傳播,讓「外配」這個單詞被著以特別的色彩,她們的來意被臆測,她們的口音成了街坊間國籍猜謎的根據。成家的這片土地語言還沒學好,卻連自己來時的家鄉方言都快要遺忘,努力的最後還是不免被貼上外籍新娘的標籤,受到許許多多、好壞參半的「特別關注」。來到林子內,認識了這一群台灣媳婦,顛覆了我對新住民的印象,更衷心祝福她們在台灣能過得幸福。
如果說,人的一生,從不間斷的就是與人的互動。小時我哭著要奶、長大了瞪著眼和父母作對、懂事了知道傾聽、委屈了會試著溝通,我們總是用各種方法讓身邊的人知道彼此的感受,也是因為情感,讓人因事而合、因事而識,建立起不同關係,交織在生活中。十五天的林子內生活,讓我認識了一群有大有小的朋友,也是這十五天,讓我對「志工」有了不同的感受。以前,總銜著「志工」這一詞,總著急的想要實質地留下些什麼;然而,現在「志工」對我來說,我更想以這個身分到處交朋友,不是出任務的特工,而是分享所有的聖誕老公公。
「蹲點‧台灣」志工第一屆,讓夥伴和我的最後一個大學暑假過得格外深刻,心靈的故鄉─林子內,我們下次見。
作者小檔案
雲林人。目前就讀國立臺南藝術大學應用音樂系。主修音樂行政,副修不事生產,加修多種興趣,為打算延畢的準大四生。
對於志工活動,以前的我,總是扮演著一呼百諾的那個諾者。沒有多餘的想法,只是筆直地走在人生的道路上。但一次又一次,這些無心的參與,後勁十足到令我難以忘懷:討厭小孩的我看在育幼院看見天使、不擅與長輩交際的我在養老院主持活動、以為身障莫約等同的喜憨的我,在教養院才知道缺乏堅韌身心的是自己。
最後一個暑假,我想放逐自己的身心,以純粹走進社區、融入偏鄉。不敢妄言自己能改變甚麼,但我期待這些感動能在人生的聚寶盆中醞釀,有朝一日成為催化正向力量回饋到社會裡,發芽、茁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