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故事:屏東吾拉魯滋部落 - 江興亞
如果說對於颱風過後的屏東有什麼想像,那麼我肯定會用一片狼藉來形容,而到了吾拉魯滋部落雖然沒有這麼慘,但是整片夏天理應綠油油的綠色隧道變成光禿禿的一片,也和我的想像相去不遠。
如果問起原住民部落帶給我們這樣從小生活在叢林都市裡的人什麼樣子的想像,我想不用去過當地,應該就多少能說出一些形容詞─好客、熱情、愛喝酒等等的,然而實際上當我們在吾拉魯滋待了段時間,有許多我們對原住民的想像並不是不對,只是流於表面;比如說原住民愛喝酒這一件事情,其實就如平地人一樣,朋友親戚相聚的時候難免小酌一番,而如果到部落裡四處打招呼,你就不難發現,雖然部落有幾十戶數百人,但是就這麼幾個家族而已,加上距離近走到親戚朋友家聊天根本是家常便飯,一來親戚朋友聚會的可能性就比平地人多,二來家都在部落裡也幾乎沒有什麼酒駕問題,所以部落裡經常一到傍晚就飄起陣陣的烤肉香和卡拉OK聲,再晚一些就能聽到隔壁鄰居大聲的用族語交談,初來乍到不習慣,但待個四五天倒是覺得滿有趣的,套一句部落裡長輩說的話:「原住民不是一天到晚喝醉,只是有時候喝得太開心了,就鬧起來了,回去睡個覺隔天還是一起工作。」何況,大概到了晚上十點多這些喧鬧聲也就會自動消失了,不太會影響到睡眠品質,畢竟他們隔天一早還得上就泰武部落的咖啡園工作呢!有趣的是,似乎常常有外地遊客都有原住民容易酒後鬧事的認知,又或者有覺得原住民至今仍然再吃芋頭番薯的錯覺,我們在部落裡十五天的時間,聽到不只兩三次有關這類至今仍對原住民保有相當〝原始〞的想像,在我們聽來不是很舒服,而在當地嚮導的耳裡更是如此,所以當嚮導帶完團之後總忍不住抱怨,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有一個團員問:「你們排灣族是重男還是重女?」嚮導回答:「排灣族是貴族社會,沒有重男重女,家裡小孩哪個先見到太陽誰就是大的。」可是那個團員還是繼續追問那到底是男性的社會地位比較重還是女性的比較崇高,似乎沒問出個有性別差異的答案來就不甘心似的,而如果讓這樣的遊客看到這裡有些家裡還在使用柴火燒飯,不知道又要生出樣失禮的想像。
在吾拉魯滋當地我看到更多是來自於這種遊客和部落發展之間的矛盾,畢竟搬遷到了現在的永久屋基地後,吾拉魯滋部落的產業重心表面上是放在咖啡,其實大部分還是靠著觀光的收入,這就產生了一個矛盾,本地人不喜歡被當成動物或者是異類般的被都市人觀看,來的遊客有許多會跑進自家院落或者學校裡面去走踏這件事也讓他們很不舒服,但卻不得不接受一輛又一輛的巴士來到部落裡面,對於部落內咖啡產館的工作人員來說,沒有遊客的時候是經常閒得發慌,經常整個偌大咖啡館裡就只有我和我的夥伴坐著,但遊客一來又將整個兩層樓的產館塞得滿滿的,工作人員四個人八雙手根本忙不過來,何況還要分一個人去導覽、介紹產品特色,對於部落而言,如何在外來遊客一批又一批湧入部落和自己平時的生活之間要找到平衡點就是他們當前的挑戰吧。
最終,吾拉魯滋要面對的是論如何避免因為迎合遊客潮帶來的大起大落,如何保有吾拉魯滋屬於排灣族的文化和傲骨,這些問題,族人和耆老們也都期待能早日找到解決之道。
作者小檔案
我的名字是江興亞,就讀心理系,從小就喜歡接觸一些異於自己平常生活中所能接觸到的事物,對我來說,舒適圈的界線是模糊的,但探索新事物的好奇是真切的,也相當期待能在不同的地方結交更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