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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故事:嘉義東後寮教會 - 張台澤

  在東後寮教會,吳斯凱牧師籌辦的「松年慢活計劃」裡頭,年逾80多歲的長輩們來到這裡交友、活動筋骨、聽課,充實自己的老年生活,這裡常看見老人獨自走來參加活動,但裡面不乏老夫妻共同來到這裡。

  其中一對長輩特別吸引我注意,阿嬤有雙慈祥的眼睛,耳垂大大的看起來像是富貴之人,時常穿著較年輕的樣式,行動矯健。這樣一位健康的阿嬤隔壁坐著一位眉毛橫豎,眼神銳利,白髮短而挺直,手臂強壯結實的阿公。

  起初阿公時常躲避攝影機,會用銳利的眼神直瞪我們兩個學生,而阿嬤則是看見攝影機就在笑,唱歌時盡情表現,也會主動找我們聊天。

  一天傍晚,我們去吃飯時看見阿公坐在家門前,看馬路的車來來往往,阿公雙手撐在腿上,秉著一樣嚴肅的臉,我們遂決定吃完飯去阿公阿嬤家坐坐。

  我們在阿公家門前停下車,跟阿公打招呼,阿公突然很開心,邀請我們進到他們家坐,阿嬤也滿臉笑容出來迎接,問我們要不要吃荔枝、喝茶、糖果等等。

  阿公打開電視,再次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我們跟阿公聊天,問問他以前是做什麼的,阿公只回答做農的,便不講話了,直到阿嬤端著一盤荔枝,拿出一串香蕉和糖果出來,氣氛瞬間變得開朗許多。

  阿嬤不停地講話,說自己看的連續劇,兒子女兒在做什麼,孫子又多可愛,在旁的阿公有時候會跟阿嬤說不要說那麼多,酸她太多話,阿嬤依舊開心地跟我們講話,我們這樣跟阿嬤聊天和看連續劇三個小時後,不打擾他們便回去教會。

  之後幾天阿嬤仍舊很開心地來到教會,阿公則很常不想參與教會活動,而坐在教會外面的椅子上看風景。偶爾,我會看見阿公默默走出教會(教會的外圍有一道矮牆,矮牆上有一扇小門,可以走出去),阿公會走到教會後頭從胸前的口袋拿出菸盒,抽菸,坐在路邊看風景。

  牧師一開始沒有透露每位長輩可能有的問題,直到蹲點期間快結束時,我們在觀察阿公阿嬤的一些身體困擾時,我們才知道,阿公其實不能抽菸,這又帶出阿公不想來到教會,是阿嬤要求阿公來,阿公才來的。

  牧師說,阿公在中年時會帶女人回家,有嚴重的酗酒、菸癮問題,直到阿公的腿受傷,不能再風流,阿公阿嬤才有一段平靜的日子。

  阿嬤開朗的心情對比阿公嚴肅的表情;即便阿公不忠,阿嬤仍不離不棄,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這點,便覺得阿嬤的愛非常偉大。

  牧師告訴我們,松年計畫延長了長輩們的壽命,但其實仍不能避免死亡,通常老夫妻其中一伴去逝,另外一半沒有依靠也會很快離開。

  阿公坐在路邊是否在緬懷以前的風流時光,而不願受老屈服於現實?而阿嬤是否只是不想因為另一伴去世,而害怕自己過度傷心,跟隨離去,我們也不得而知了。

自己過度傷心,跟隨離去,我們也不得而知了。

作者小檔案

張台澤
政治大學

張台澤,就讀政大廣電,〈人們說石頭早上就在那裡〉收錄《九歌一○五年度小說選》,〈他們那一輩人〉獲道南文學獎。

導演作品有《魚仔  見習MV》、《從現在開始你是馨奈小姐》、《CRAP》、《偏才》。
希望能盡速出小說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