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點日誌 - 臺東南迴土坂部落 - 第七章|泛白的海街日記
方舟教室物資搬運
一早我們便隨方舟教室的鄭媽,將存放在土坂方舟教室的物資載下山,運送到大武的家家酒書房,同時也是在大武的方舟教室。
我蜷縮在堆滿物資的後座,透過狹小的縫隙看著車窗外,視野裡只剩下了藍與綠,只剩下了光和影。
3Q活力早餐店
將物資送到大武方舟教室後,鄭媽帶我們到大武國中隔壁的早餐店,正值暑假,店內主要是附近居民,但坐在店內不難想像,在早自習鐘聲敲響之前,學生聚集在這裡的模樣。
抓餅、蘿蔔糕、煎餃、薯餅,低頭享用按照心意隨性選擇的早餐組合,又抬頭仰望掛在牆上的電視,報導著正火熱的奧運新聞,坐在早餐店裡那十幾二十分鐘內,我們的身影大概和誰交疊,流露東海岸的日常感。
「迴」盪山海間:藝術品景點打卡
鄭媽與開車的姐姐在享用完早餐後,熱情地提出要帶我們沿著東部海岸,去看看南迴藝術季所設置的不同裝置藝術和特色建築。
最南端我們去到南田裝置藝術,再向前一點點就能去到和屏東的交界處;也在人流量較多的南迴休息站做停留;更是開車繞進已經不再被使用的漁港,爬上提防,看那座被人們賦予「一生一世」浪漫意義的教堂和海藍色;最後登上觀景樓台,在被建築切割的縫隙中看見海。
他們都佇立在海邊,可能人來人往,可能無人知曉,可能盛極一時,日復一日地,望著同一片海洋,默默地感受著四季,沒有看透人間的悲歡離合,卻看盡了潮起潮落。
那天下午,當電腦讀取到記憶卡中的檔案,將今早的記憶以相片儲存,存放到電腦時:
「完蛋了,感光度忘記從最高調回來」
「照片全部過曝」
在太平洋打上岸的那一刻,我把記憶留在海風裡,海風夾帶著細沙在上頭一點一滴地將故事刻印,總有一天會有人看見,風在他們身上寫下的日記。
多年後,我或許會搞丟過曝的海景相片,會忘記泛白的海街日記,但我會記得土坂的太陽、土坂的濕氣,還有土坂飯菜裡的鹽巴。
土坂午茶
「好吃的臭豆腐」
「又香又臭」
下午五點,熱氣被阻擋在房間門外,將自己困在一方天地之中,眼睛死死地盯著螢幕,按在鍵盤上的指尖,用力到有些許泛白。一台小發財車穿梭在土坂的小路上,喇叭緩慢地重複播放著叫賣的台詞,聲音傳過沒關緊的窗戶,也將我們忙碌的午後畫上一個呼吸記號。
踩著夾腳拖,額前是沒來得及拆下的髮捲,蹲在方舟教室外的高台上,開啟了我們的「臭豆腐外交」,一碗臭豆腐搭起十歲與二十歲之間的友誼橋樑,我們的身影漸漸在土坂留下模樣。
最後一口臭豆腐配台式泡菜,太陽開始西下,在門口分別,我們轉身縮回房間裏繼續迷失在曝光的相片海中,打著終有一天會泛白的海街日記;而他們轉身繼續成為這條街道上景色的一部分,在鏡頭外肆意張揚的大笑。
二零二四年,八月四日星期日,適合看海的晴朗日子,但相機存下的印象卻是灰調偏白,和我腦海中一片湛藍有很大的出入,即使耀眼的太陽沒辦法被記入泛白的日記中,卻可以換個方式照亮陷入黑夜的島嶼上空。
「第三局進入賽末點」
那天晚上,土坂的夜,南迴的夜,島嶼的夜異常躁動,無論相信耶穌,還是信仰媽祖,或者嘴唸阿彌陀佛,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為戰場上的英雄祈福祈禱。
多年後我再次翻開這頁泛白的海街日記,因為時間的沖刷,因為海浪的拍打,記憶逐漸褪色,但也是這夜,眼角的閃閃淚光永遠被放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