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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點心得 - 屏東隘寮課輔班 - 洪啟翔

翻閱著兩個多月前在屏東拍的照片,小朋友們可愛的表情還是讓我忍不住大笑。回想起在隘寮的十五天,真是萬分榮幸能結交到這群「小」朋友。

 

生命的交錯多麼奇妙,是誰的安排讓我們來到這個地方和這群孩子相遇相識的呢?有時野得像隻活潑的猴子,有時卻有成熟的超齡思慮。前一秒吵得不可開交,轉眼間又在一起玩得樂不可支,但是私底下還是會跟我們說誰誰誰很討厭,實在令人難以捉摸。時光匆匆,回憶,在這十五天內如滴漏般點點滴滴注滿心內,兒時的記憶也在這段時間一起湧上心頭。跟著這群小學生相處,許許多多自己小學時代的回憶也開始浮現,炎熱漫長又無聊的暑假、令人興奮卻也感到麻煩的返校日、總是要拖到最後一刻才想起來的暑假作業、班上那永遠第一名的女生是多麼傲氣十足又不可一世、班上總是有一個令人害怕的同學、打掃時間也是打鬧時間、拔河比賽莫名的團結一致的向心力、女生們神祕的交換日記還有最期待的星期五晚上的夜市。凝結於過去的回憶,在小朋友的笑鬧聲中,慢慢地、慢慢地浮現。穿越過重重的屏障,我們又回到十年前的歲月。我以為我忘了,我們都以為我們忘了。其實並沒有,只是塵封在那很久很久沒有開啟的小盒子裡,被歲月擠壓到小角落的那個寶盒。我們都沒忘記,而他們也不會忘記。

 

在這裡的生活,日子變得很單純也很悠閒,生活的步調慢下來,連走路的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們陪著小朋友到小學玩。在喧鬧中,不小心被我發現到一個完美的角度:躺在溜滑梯上仰望天空。有多久沒有這樣的輕鬆自在舒緩的下午呢?有多久沒有用這麼簡單的方式打發無聊的下午呢?我望著陽光輕輕地灑在莊嚴優雅綿延不絕的山脈上,幽幽的綠色此時罩上一層甜膩的金色和光,伴隨著緩緩推送的徐風與慢慢飄移的雲,空氣中視覺、觸覺與幻覺聯合起來極盡美之能事,我還有多少機會能再次擁有這樣的心境呢?回到課輔班之後,和小朋友們一起吃一枝五元的葫蘆冰,能和他們一起享受這樣單純又愉快的美麗午後,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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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一個更令人難以忘懷的午後時光:那天放學後,陳老師開車載著我們和賴老師一起送小朋友回家。連日大雨後,雖然不是個晴朗的日子,不過總算是個不雨的陰天。把小朋友們一一送回家後,老師決定帶我們去山上走走,驅車駕過幾個部落,我們要去賽嘉飛行場走走。蜿蜒曲折的山路,海拔緩緩上升,建築物與車輛越來越少,路也越來越小條;天色也越來越昏黃,氣溫越來越低,但是山嵐、霧氣卻越來越濃。經過一番山路,我們終於抵達賽嘉飛行場,一下車就被這般場景震懾。我們完完全全被山嵐包圍住了,四周的能見度非常低,但是夕陽的光輝穿透這場濃霧,如同濾鏡一般照射出這樣美麗的景色,就像天堂一般清幽而神聖的感覺,令人忘卻周遭的低氣溫也忘了自己只有穿一件背心,只想往前一探究竟。正當我被這般令人神往的景象所迷惑,想著我們的攝影機與相機能否記錄下這樣的風景,天就開始下雨了,為了保護器材我們不得不趕快躲回車子,也怕天色晚了會有危險只好趕快下山。有個朋友為了尋求寫作靈感,常常獨自上山,他跟我們說,他相信山神是真正存在的,或許今天我們有幸讓山神向我們展示祂的力量。

 

我望著層巒疊嶂的蓊鬱蒼翠,幻想著以前原住民住在山上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情景呢?其實如果能生活在這樣自然的環境應該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能在這樣開闊的山林裡長大,一定能養成無拘無束、自由奔放的個性。在山裡的部落,我們偶爾能看見一些年輕人沒戴安全帽騎機車,有時還會超載。我猜有些人可能還是違法的無照駕駛吧!但是在山上,交通規則已不是最重要的事了。其實生長在平地的我,很難想像以前對外交通的不便,甚至沒有電、沒有自來水也沒有電話和網路的時代的生活會是如何。即便是現代,山地部落的生活是怎樣都有點難以想像,他們要去哪裡買東西呢?要怎麼上學呢?爸爸媽媽在做什麼呢?放假在做什麼呢?生病的時候要去哪裡看醫生呢?即便是現代,即便是小小的台灣,即便我們覺得這是一個科技進步的時代,仍存在著這樣我們無法想像的落差,台灣如此,這個世界的落差一定更大。即便我們都知道這樣落差的存在,但真的親眼看到還是令人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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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著這樣的生活或許輕鬆自在,但是他們不會覺得孤單寂寞嗎?來屏東之前,我也在想離開都市生活這麼多天會不會孤獨呢?其實剛開始的幾天確實是這樣的,我會感到無聊。但是,幾天過後,我開始慢慢學會享受這樣的寧靜。晚上我會一個人在課輔班附近散步,有時會有野狗、有時會有車疾駛而過。然而,這是段完全屬於我自己的時光,我不需要處理外界所給予的刺激,而是去整理、去分析、去品味我所有的感受、所有的情緒。我想著科技的進步或許帶給我們豐沛充實的生活,但是否讓我們的心靈更加荒蕪了呢?我們已經無暇去耕耘那塊平靜的心田了,就這樣任由它繼續貧瘠、凋零下去。這裡的孩子是幸福的,或許他們的物質生活不如城市裡的孩子,但他們不需要被無盡的才藝班、安親班、課輔班追著跑,他們只要追逐自己的童年,不需要去和同學比誰家比較大,誰的書包比較漂亮。只要繼續睜大雙眼,充滿好奇地觀察這個世界。

作者小檔案

洪啟翔
淡江大學

洪啟翔,在台北讀書的新竹人,淡江大學法文系四年級。想要體驗各種生活因而常把自己搞得暈頭轉向卻也樂此不疲。想要的生活有一百種,所以尚未確定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