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點心得 - 花蓮鐵份部落 I - 華萱
選擇沿路騎車來到鐵份而非搭車,想作為往後部落環島計畫的基底,想真的走進每個原鄉去覺察問題、也發現自己的角色。更想接續我前個暑假騎車越過中橫後到宜蘭換宿的故事,我期待自己可以將鐵份的故事或是鐵份發生的所有事可以真的完全融在我的生命裡,是真的貼合我的人生故事脈絡,這樣發生才真的有意義!一直都很看重蹲點發生的每件事,每天都要面對自己內心很底層的秘密,要赤裸裸的展現出來、狠狠地檢討,或許這次的蹲點是像自己宣示另個里程碑的開始。
我得到了新的想法,感謝在部落遇到的每個青年們陪著我一起疑惑過、也一起聊過了幾次深深的夜晚,陪我一起理出一個頭緒。我有一個天大的祕密,當我在大一的時候就開始意識到自己對自己的不信任跟嚴重的懷疑,尤其當處在一個多元文化環境下別人會開始懷疑你自己的身分、或是回到自己的族群開始被質疑你的相似程度,那個時候我真的找不到自己!
我的父親跟我說:「如果你有同樣的一小時,你為什麼不去學英文?得到的效益會比較多。你如果連自己都無法填飽肚子,要怎麼做到文化傳承?」我開始反思傳承更深層的意義,同時也覺得身為原民壓力很大,因為你會一直被周遭的人檢視,你到底符不符合這個身分。突然覺得為什麼是原住民就要傳承?但面對轉型正義議題沸騰,原民意識抬頭,我這樣的疑惑勢必會引來一番爭論。
部落的哥哥姊姊們告訴我:「原住民文化的學習是一個選項,選擇的動機不會只是因為使命感,更多是希望自己因為接觸後發現更多的美好而去珍惜去追尋。」我想傳承也是一個光帶,沒有誰的標準是最正確的,沒有誰的努力可以被否認,也像部落經歷過文化斷層的長輩說的:「只要有心,你一定可以做到!」當台灣進入日治時期時,原民文化就不在單純,不在像過去依樣只要想著跟著部落的規律走,就能平平安安度過一生歸到祖靈的身邊。更多時候都在掙扎關於文化傳承跟世界接軌的矛盾思維中。我覺得應該放慢腳步檢視,很多旅外回不來的。
我以為過完鐵份20天,就能更確信我原本我所相信的,我真的有很多的感動跟美好每天都發生、每夜在閉上眼睛之前都還可以滑著手機照片笑著今天怎麼了?!每天真的過得很充實。
我以為做跟部落事務可以就這麼簡單、只要讓大家幸福快樂就是對的。但也才發現我所信任的也不過是假說而已。聽著部落的長輩說著鐵份以前所經歷的那些輝煌過去以前我都覺得自己應該要像徐超斌一樣,如果真的相對其他人幸運我應該要勇敢去分享、也必須要更愛周遭的人事物,我從來都不覺得這些需要犧牲什麼、或有可有事情會因此被改變,所以都深信自己可以當那個很厲害的人。就算要重考很多次、就算不能自由意識選擇更多、或可以花更多時間去做很多的嘗試,只為了成為我心中的那個徐超斌。
鐵份第一天就聽到雄哥需要我們四個明後兩天就要自己帶著老人家活動,由於居服員的培訓課程撞期,實在沒辦法的狀況下我們接收了任務。當下是腦筋一片空白,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近距離、這麼長時間的跟老人家互動了,要怎麼開始對談?要怎麼讓老人家聽懂我在說什麼?第一天分工完後,便開始熟悉自己的工作為了要應對明天的狀況,而我呢?為了要躲避跟老人家的一切互動,我自告奮勇的選擇在廚房好好呆著。自己說害怕不靠近,但後來看著看著有些阿公阿嬤坐著發呆、有些阿公阿嬤看著電視、玩著益智遊戲,我想起屏東的外公,在他身體還健康硬朗的時光裡,我陪他一起下過棋、跳棋、一起唱著歌、騎摩托車去兜風。
有很多我曾經習以為常的事都不再發生,我會的都不會了,以前都不夠重視這些得來不意,而現在或許有機會重新來過,我決定鼓起勇氣邀約阿公阿嬤跟我一起玩起你畫我猜遊戲,說是帶長輩活動,更多是重溫那樣的感動。
後來也才發現,每次的課堂都不是我們真的在給阿公阿嬤上課,更多是阿公阿嬤陪著我成長、陪我度過今年的暑假。還記得最後一天課堂,必須坦承Cinavu實作課程,因為我預估時間上的落差,導致阿公阿嬤們還得犧牲自己農忙的時間跟午休時間特別跑來文健站參與我們帶得cinavu實作課程。當時我一直覺得非常不好意思,中午在廚房備料時,心裡還著想說: (真的不要意外!如果等一下拉開文健站得門,看到沒有裡面沒人,絕對不能哭出來 ),沒有繼續多想,待我回到文健站時開映入眼簾的竟是被塞爆的文健站和歡樂的聲音滿出教室。
阿公阿嬤對我笑著,呼喊著他們為我取的阿美族名---usay !
在鐵份、文健站、在鐵份的每一角,我看到多元、看到不一樣的答案,或許還沒有明確前行的方向,但可以知道我真的啟航了,開始會去思考,開始誠實面對自己。我們沒有很強大,沒有很順遂,在這界上沒有什麼事寫著童話。但能確定在這些思考的背後代表我正在前進、真正活著!
作者小檔案
我是華萱,重考兩次後就讀中國醫大中醫系的原民生,自己騎著野狼125經過合歡山橫過台灣。對世界充滿希望是我一直以來生活的態度。我喜歡冒險,喜歡做跟別人不一樣的事,認為生命的精采是自己創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