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故事:嘉義東後寮教會 - 張沛珊
在地人情故事
雖然這裡沒有著多麼偉大的故事,但阿公、阿嬤與我們分享他們過往的那些點點滴滴、古早味故事,對我而言,反而是更珍貴難得,是一份用再多錢也買不到的寶貴回憶。以前的他們,生活總是過得十分辛苦,慶隆阿公說到以前的時候,因為家中沒錢,所以他們去學校上課的時候,只能穿內褲,裸著上身,赤著雙腳去上課。而且如果下雨的話,他們的腳會整個埋在土裡面,拔起來都變「土腳」了。這些種種,對於現在衣櫥都是滿滿衣服的我們而言,是一件很難想像的事情。雖然是段辛苦的過往,對阿公而言,現在回想起來可能是一段很特別、難忘的事情吧!
阿公、阿嬤說到以前經歷的事情,他們眼底都閃耀著光芒,那對他們而言是驕傲,絕不是羞不可見的過往。阿公說他們以前是用牛耕田,還很驕傲的跟我說他13歲就會開牛車了,而現在我們早已看不到牛在耕田了,只剩機械。他們都說,自從有了機器之後,耕田快很多,也不再那麼辛苦了,以前都要靠人力慢慢慢慢耕作,或者開牛車。很難想像那麼大片的田地要耕作多久,所以想到他們以前的工作量如此之大,也讓我們更懂的知足,知足於現在我們所擁有的一切。
跟清滿阿公聊天過後也才發現原來他們夫妻倆都沒有讀過書,但不是像進吉阿公因為家裡反對或是沒有錢供他們讀書,而是他們在就學年紀的時候,剛好遇上戰爭。阿公說他每次去學校一下,因為砲彈一直從天而降,所以只好回家躲避戰爭。這樣的事情反覆不停,也因此讓阿公沒有受過完整的教育,所以到現在都還不太識字。這對現在小小年紀就可以去就讀幼稚園接受完善教育的我們,是一件很難想像的事情。也因為沒辦法去讀書的緣故,他們從小沒事的時候就在家中幫忙種田,雖然現在年紀都很大了,但長久時間下來「種田」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也是堅持,他們每天早上差不多五點便會起床去巡看看田園,一切都沒問題才會很放心地去教會關懷據點參加一整天的活動。所以如果我們要去田裡採訪他們,就也要一大早出門才能看見他們辛苦工作的背影,若等到太陽曬屁股時,阿公、阿嬤早已回去休息了,難怪古人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呢!
在跟清滿阿公聊天時,阿公還提到他是在金門當兵,那時不幸遇到金門的八二三砲戰。聽到阿公在說這段故事時覺得好驚訝,對我們而言,戰爭就只是在課本中會看到的歷史事件,總有種離我們很遙遠的感覺,也很難想像當時人們的生活是多麼刻苦。但去了東後寮與他們聊過天以後,發現到他們竟然經歷過這些事件,覺得好不可思議,也覺得那些以前在課本上讀到的歷史事件,好像活了起來,呈現在我們眼前。
賽花阿嬤也告訴我們好多過往的故事,以前台灣種甘蔗來製糖,賽花阿嬤說她以前還是學生的時候,也會幫忙家裡削甘蔗,還因此有好多天沒有去學校,結果去學校的時候,老師就當著全班的面問:「賽花,你怎麼那麼多天沒來了?」阿嬤說她當時也不敢跟老師說,就默默地坐回位置上。當時很多人家中,小孩都要去幫忙農事,也可能因為這樣失去上學的權利,對身為現代人從很小便能接受教育的我們是很難想像的事情。
東後寮教會有養一隻山羊,那是牧師、牧師娘專門養來吃雜草的,也可以讓阿公、阿嬤無聊時跟他玩,像是慶隆阿公就會拿拐杖逗弄他,跟他玩,山羊會很開心。清滿阿公在禮拜堂後面有一片屬於他的小菜園,那裡有種百香果、地瓜葉、木瓜等農作物,有時候一早就會拿他的鋤頭去那裡除草或是幫作物施肥;下課後,再去摘地瓜葉給山羊吃,然而阿公會很調皮地時而把葉子藏在他身後,時而揮動著他手上的地瓜葉逗山羊,就像在跳舞一般。阿公童心未泯的場景令我印象非常深刻,所以每次山羊看到可愛的清滿阿公都會湊過去,希望能夠從阿公那裡吃到食物呢!上次清滿阿公去上廁所,山羊也跟著跑進去呢!這些有趣的景象都讓我難以忘懷,現在想到也會覺得既溫馨又可愛。也因為清滿阿公常常做出一些很可愛的舉動,所以我跟芷玲都偷偷叫他可愛阿公。
縱使在東後寮教會的他們已經年老,但對彼此仍然相互扶持,很多暖心的舉動充斥在東後寮教會的每一個角落。像是有一次,因為慶隆阿公某天早上有事,不能來關懷據點,結果下午下課的時候,慶隆阿公特別騎機車來載賽花阿嬤,我看到阿公的時候問他:「阿公你怎麼現在才來?」阿公說:「我來載我老婆啊~」嘴邊滿溢著幸福的笑容。雖然是一件小事,但在我眼裡看來,明明賽花阿嬤可以讓牧師順路載回去的,但是慶隆阿公還是願意花時間來等阿嬤下課,一起回家,結婚六十載,對彼此的情意絲毫沒有減少,反而是越來越深了。這樣甜甜的小故事,回想起來還是會會心一笑呢!而有另一對夫妻也是十分熱心,白頭髮阿嬤跟他老公總會在大家吃飽飯後主動幫忙拖地,維持教會的整潔,大家之間都會相互幫忙,互助互惠是人之間最美的風景。
我覺得在那裡,從他們身上學習到很多很棒的人生觀,「一枝草、一點露」,是進吉阿公告訴我們的,務農對他們而言是一種驕傲,他們並不會埋怨,反而十分知足自己所擁有的生活,覺得每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賜。阿公也常常會說:「上帝還不想發畢業證書給我啦!」,這樣豁達的人生觀,也讓東後寮教會每天充滿歡笑,快快樂樂地生活!
作者小檔案
我叫張沛珊,來自台北醫學大學,目前就讀藥學系。來自彰化的我,是個純樸、熱情又樂觀開朗的孩子,這個暑假和芷玲一同到東後寮教會蹲點,希望帶給他們陪伴與關懷,與阿公、阿嬤們共度一個「不朽的夏日」。